第47章

“对不起,”海楼说道,“是我太愚钝,玩不好你的游戏。”

尽管人类道歉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诚恳,但兜兜还是立即安慰道:“不会不会,你玩的也很好呀。玩游戏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你不需要和别人比试的,你不要难过哦。逗猫棒摔丢了,我就再捡回来。”

他将一对雪白的前爪踩在海楼的皮靴上,由下往上,全然信任地看着他。

海楼心下一动,不禁蹲伏下来,伸手揉了揉兜兜的脖子。

指尖埋进厚实绵密的绒毛,能感受到毛发之下温暖柔软的肌理。

真是令人血脉偾张的旺盛生命力,充满着蓬勃的朝气,宛若给人们源源不断带来希望的奇迹星。

一缕浮毛落在兜兜的粉色鼻尖上。小橘猫皱起眉头,视线聚焦鼻头,变成一副憨态可掬的斗鸡眼。他甩头,响亮地打出一个鼻涕,像是忽然害羞起来,撒娇似的钻进海楼的怀里,出露出一小截尾巴尖儿,喉咙间冒出一连串咕噜噜的泡泡声。

海楼忘却形象,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将兜兜搂在臂弯之中,揉搓的手从脑袋上往下移动,来到云朵一样柔软的毛肚皮。

兜兜的咕噜声愈来愈大,夹杂着丝丝喷气的呼呼声。

像是一场落在精神世界的细雨,沁人心脾,和暖如春——这个世界未曾存在过的春日。

兜兜躺在人类的怀里,迷迷糊糊地打起盹儿。

他想起毛春的春天来了。

毛春的春天是属于百花的春天,这座城市里,没有哪一处不被花草覆盖。

一场难得的春雨过后,万物复苏,春意叽叽喳喳地爬上枝头。

每逢这个时节,住在东西两城的退休老人们便会倾巢出动,扛着长-枪-短-炮,奔走于城中各处景点,留下或专业或业余的摄影作品。这些作品中出镜的除了花草,便是猫。

透过每一只猫眼,都倒映出一个多彩的繁花世界。

紫红色带白边的小圆盘是石竹,繁茂又明艳,总是能霸道地一把夺取眼球。这些石竹花吵吵嚷嚷,能从春天一直开到深秋。

花期同样悠长的是月季,几乎四季皆可开花,月月红、季季新,故名为月季花。月季有各种不同的颜色,明黄赤金如骄阳,粉紫殷红似美人泪。

颜色造型更为精妙的是三色堇,黄白紫花瓣交叠,远远看去,宛若在绿丛中翩翩起舞的多色蝴蝶。

……

双鬓白如云的业余摄影家们坐在树荫下,你一句我一句地品评起各类花种的好处来,虽自嘲附庸风雅,却都满面红光。

一只油亮亮虎彪彪的胖橘猫,盘卷着身躯躺在花丛中,慵懒地眯眼旁观。这只大橘猫也似能懂人言一般,跟随着谈话的节奏轻轻点头。清风在他的耳畔呼气,惹得耳尖上的聪明毛微微发颤。

“真是聪明的咪咪呀,”一位老人笑眯眯地说道,“咪咪是不是也很喜欢花呀,哎呀,小乖乖,喵喵。”

在他的带动下,此起彼伏,四周响起一片拙劣的人工猫叫声。

兜兜掀起眼帘瞥了一眼眼前的人类。

这些人类真是麻烦,他漫不经心地心想,看个花而已都能说出这样啰里啰嗦的一番话来。

再说,哪只小猫咪愿意回应你们口音奇怪毫无意义的喵喵叫,不知所谓。

然而尽管兜兜这般嫌弃着,在那位老人取出一条小鱼干的贿赂品后,他还是抖擞精神,颤动着毛肚皮,服务态度极好地小跑着迎了上去。

喵喵喵,我也可以叫咪咪呀,小鱼干还有没有的?

天真的人类大约永远都搞不明白,喵喵叫并非是猫的内部语言。事实上,成年猫咪们彼此之间交流时,甚少会使用纯粹的喵喵声,他们自认为正常的叫声于人类耳中听来,极其不像“猫叫”。

而小猫咪们发明喵喵叫只是为了吸引人类,利用娇俏嗲气的喵喵声触动人类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从而将他们驯服成猫忠实的伙伴。

有时候,甚至连猫咪本猫都不明白喵喵叫的具体含义。但,管它呢,反正天马行空的人类总会自己脑补出人猫之间的对话,然后按照聪明的小猫咪的意愿,提供各类服务。

只单纯换一种叫声便能各取所需,多么划算的买卖,不得不称赞一句,这实在是小猫咪智慧的体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