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主播赶客虽然无情，但却不违规，陆续又有五六个兽人主动离开后，大多数志愿者还是选择继续观望和尝试，左右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而时间对于他们而言恐怕是最廉价不过的代价。

兜兜心知留下来的兽人未必是信任他，只是学会了虚伪的谦卑，但没有关系，他对此早已习惯。

在他还是一只流浪猫时，便懂得力量比语言更具有说服力的道理。若是可能，兜兜倒也不介意和那些无礼的兽人来一场单挑。只是彼得告诉他，帝国不允许兽人私斗，若有必要，双方须正式下挑战书，相约在角斗场一分胜负。

角斗场的比斗可分私密和公开两种，前者为付费服务，后者则默认允许观众旁观和投注，所得收入由组织者和获胜方按比分成。

长冬季节，角斗场也纷纷转为线上运营。通过星网模拟双方精神力等级获得虚拟兽形，战斗效果并不输于真实对抗赛。观赏比斗成为时下流行的娱乐项目之一。

兜兜若是想要和别人约架，还得先线上预约，再耐心排队，待轮到他时，说不准连为何斗殴的理由都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总之麻烦得很。

兜兜甩甩脑袋，将这些念头抛诸脑后，学着像人类一样搓了搓两只毛爪子，高兴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众兽人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有一头灰狼举爪示意，问道：“老师，需要我们提前做些什么吗？”

“啊，”兜兜不解，“不用呀，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保证自己处于放松状态就行。怎么躺下不用我教吧？快躺下，闭眼睛。”

兽人们将信将疑地照做，心里难免嘀咕，毕竟他们并非头一回接触助眠项目，这只毛绒绒的做法可以算是极为敷衍。

通常而言，助眠主播都会有一个冗长的铺垫步骤，要求参与者全程配合，每个动作都有分解步骤，需要精准到分秒。这样做具体有何意义不得而知，但总归是仪式感十足，令每位参与兽人都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后续疗程。

一上来就让参与者先躺下，什么也不用做的，兜兜还是头一人。

兜兜自然不知道别的主播是如何“诓骗欺诈”，只是迫切想要实践自己心里的某个想法。在前两次误打误撞的成功案例中，兜兜隐约感觉到，若是他本猫觉得惬意或是犯困，对方也会受到影响，产生睡意。

不管怎样，兜兜决定自己先睡一觉。他闭上眼睛，开始轻声打着咕噜噜，为自己催眠。

不过半分钟，兜兜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忽的心生烦躁，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坦。尤其是他的口腔燥热，牙根处又疼又痒，恨不能抓个什么东西狠狠咬上一口，连平日里最喜爱的咕噜噜都不香了。

兜兜能感受到周遭有不明“能量”袭来，裹着若有似无的敌意，意图攻击他。小动物的本能使得他遇袭后浑身炸毛，下意识地竖起屏障。

这些能量很是微妙，像是触手一般游走，却并没有具象，仿佛只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但兜兜很确信，它们源自外在，源自那些与他脑电波对接的兽人。

这还是兜兜作为兽人第一次感悟到自身精神力的存在。

在此之前，尽管他曾被多次告知精神力的概念，却不曾有过切身体会，只天真地以为精神力就像是电视机盒子里表演的某种魔法。

啪的一下，兜兜顿悟了。

而就在这瞬间，他脑中的理解逐渐和米奥的记忆相融合。

哪怕对于兽人而言，精神力也是一种虚无莫测的概念，大约便是兽人脑海中产生的某种“能量立场”。能量是无形的，其波动却可传递全身，亦可溢出体外，甚至可以交流、传递。而所谓的精神力等级反映的是代表力场强弱的能量池，精神力等级越高者能量池越宽广，所能操控的能量也越多。

精神力像一块蓄电池源源不断地为兽人提供能源，滋养兽人的力量，甚至于可以治疗皮肉轻伤。但同电池一般，它也会有干涸的时刻，而睡眠便是让精神力重新充电的方式。

睡眠不足会导致精神力蕴养不当，由此变得暴动，难以控制。尤其是兽人们放松精神，准备进入睡眠状态时，会下意识地放任精神力，由此极易产生攻击性，很有可能伤及与他们对接之人。

兜兜不耐烦地甩动着尾巴。那些理论知识过于复杂，并不匹配一只小猫咪的理解能力。他决定放下问题，只想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兜兜重新放松下来，将自己团成一个小毛球。

回忆带着他慢慢下沉，深陷……

带着他回到毛春，回到某年的小暑时节。

兜兜再次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他走得很急，心情却很愉悦，四只踏雪毛爪轻快地点地，肉球踩上滚烫的柏油路面，故意发出哒哒的轻响。

他穿过街道，穿过小巷，穿过人潮，最终来到湖边。

长长的沙堤一眼望不见头，杨柳青青，荷叶田田，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