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啼霜见他不仅不紧张自己, 还要在旁边说风凉话,于是便恼羞成怒地往他衣袍下摆上踹了一脚:“我是跟着你去练剑,这才扭伤的, 你不管我了?”
裴野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此只好被迫照顾这位脾气很大的伤患。
只要方啼霜一张嘴, 陛下便往他嘴里夹菜,将他那张破嘴堵的严严实实。
陛下心里虽然是乐在其中的,可嘴上还要说他:“孤也不是没警醒过你,初学时要先使木剑,谁叫你急于求成, 非要抢孤那把剑玩, 现在得偿所愿伤着了, 怪的了谁?”
方啼霜听见了,立时便要用没伤着的那只手打他,理不直气也壮地说:“谁叫你那把破剑那样重,一点也不趁手。”
那日方啼霜不过才使了一日木剑,便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学成了,缠着裴野要抢他那把很威风的真刀来玩,裴野拗不过他,便借他拿了拿。
可谁知他又非要学着陛下的样子去劈小树,最终枝条是砍了半截下来,可惜他的手腕也给扭伤了。
裴野舀了半勺鸡汤,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送到他嘴里:“那你手腕养好了之后,还和不和孤一道练剑了?”
“不练了,”方啼霜很爽快地拒绝了,“还是躺着睡觉好。”
陛下不免有些失落,可他的回答也在裴野意料之中,头天上午练剑时,方啼霜手上磨了个小水泡,一整天都在他耳边叽叽歪歪地喊疼,撒娇要他给吹吹。
裴野抱着他的手吹了半天,吹得都要断气了,方啼霜却还是不满意。
裴野很知道他这个人,这样撒娇耍赖,不为别的,其实就是犯懒了想半途而废,可又碍于那日口若悬河的承诺,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自己不想去罢了。
陛下便假意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第二日一大早,还是狠心地将他从床上捉了起来。
于是第二日上午,方啼霜就如愿以偿地扭伤了手腕。
这些日子里他不能画画,每日都过的很无聊,便时常赖在裴野身边折磨他,扰得他无心朝政,奏章上的正楷从眼前飘过,却丝毫不往脑海里去。
只消他一抬头,满眼便只剩下了方啼霜那张明晃晃的脸,一颦一笑,都能扯动他的心弦。
那几日陛下很深地明白了那位为讨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幽王,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什么“纣惑妲己贤人死”,若将那些美人的脸换成方啼霜的,他恐怕也一样会被迷的心甘情愿。
眼前的美人无罪,裴野只恨自己不够自持稳重,因此与他纠缠了几日,便差人去宫外,给他搜罗了一大堆话本,怎样猎奇的都有,终于将他给打发走了。
方啼霜看起话本来废寝忘食,倒是不爱来纠缠他了,可等陛下闲下来了,他也还是忙着看话本,夜里点着蜡烛都要看,根本不理睬陛下了。
裴野追悔莫及,很想将这些话本偷偷给他烧了,可惜没敢动手。
方啼霜前不久画了一些小册子,那些古灵精怪的小故事在市面上竟大受欢迎,引起很多画家的争相效仿。
而那刊载话本的小页里有时会附赠新闻,字写很小很密,方啼霜原本并不乐意看,后来无意间在上头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便对此提起了兴趣。
可那小字他看着还是很头疼,于是便逼着陛下给他念。
裴野最近备受冷待,已经很久都没能和他亲近了,故而很乐意地就揽下了这个活。
“这一本里也提了你,还喊了你啼霜先生。”裴野笑着说。
方啼霜的眼睛登时一亮,催促道:“他喊了我什么?你快再念一遍!”
“啼霜先生。”
方啼霜忽然飞扑上去,很高兴地往陛下脸上亲了一口:“诶1”
他很喜欢这个称谓,在名字后头加个先生,好像他就成了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了似的。
时评短文里对他的画大多数都是好评,可有褒就有贬,裴野有时翻到一些骂他的,便就偷偷即兴发挥,都换成了夸他的词。
方啼霜在旁边听得摇头晃脑的,高兴极了。
可有一篇裴野没忍住,把他夸的太好了,夸到了方啼霜的心坎上,方啼霜便激动地伸出手来:“这篇男写的真好,你丰拿给我,我独自己看看。”
裴野一时愣住了:“没什么好看的,这字太小,伤眼,还是孤念给你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