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好声好气”地找裴野理论,竟然还要被他凶。

方啼霜在那上头挂了一会儿,怒气渐消,便又突然想起了昨夜的事。

他很少做梦,常常是把眼一闭,便能酣甜无梦地睡到天亮,可昨夜他却破天荒地做了一个怪梦。

梦里他瞧见猫舍众人围将在一起,他便也很好奇地挤进去看热闹。

只见站在中间的泽欢手上捧着一幅画,炫耀似地对众人说:“你们可知这上头画的是什么人?”

方啼霜闻言定睛往那画上一瞧,只见那画上蒙着一团迷雾,他再怎么睁大眼睛,也看不清上头究竟画了什么。

“画了什么啊?”方啼霜皱眉道,“我怎么什么也看不着?”

泽欢像是听不见他说话似的,朝众人狡黠一笑:“这上头画的呀,可是这世上的第一美人呢。”

方啼霜顿时就更郁闷了,很不明白那泽欢怎么跟看不着他似的,在旁边急头白脸道:“我看不清!那上头哪画了东西了?”

他话音一落,那泽欢便像是忽然瞧见他了,把画端过来给他瞧:“小主子莫急,您再仔细瞧瞧?”

他闻言低头一看,只见那团白雾登时散了,画中人原来还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渐渐的,他便就清晰了起来。

方啼霜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竟在那画中看见了裴野的脸!

画中人的动作不断变幻着,一会儿提剑、一会儿执笔、一会儿垂目敛眉、一会儿抬眸,又遥遥朝他一笑。

“你们、你们怎么敢?”方啼霜怔怔然地看着那画上的人,嘴里下意识地嘀咕着,“那可是陛下,怎么能说是……”

泽欢笑道:“小主子说什么话呢,这不是您画的吗?”

方啼霜浑身一抽,顿时就醒过来了,而后他很快便发现,自己的亵裤里湿漉漉的,像是尿了床,似乎又不太像。

好在屏风那侧的陛下早走了,小孩儿手足无措地翻身下床,着急忙慌地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

然后才偷偷摸摸地伸手扫了扫锦被里头,见床上没被弄脏,方啼霜这才松了口气,而后便做贼似的,把那堆换下来的衣物装入小盆里,打算避着人把脏衣裳弄到井边洗了。

途中还撞见了大明宫里常在御前伺候的翎碧姑姑,她见方啼霜端着铜盆,还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不由有些心疑,便拉住他问:“小主子今日缘何起得这样早?”

方啼霜支支吾吾道:“我睡够了,就起了。”

翎碧低头扫了眼那铜盆里装着的东西:“这一大早的,主子要把这些脏衣裳拿到哪儿去?”

“我要洗衣裳。”

“你是主子,怎能自己洗衣裳,圣人若是知道了,可要责怪奴婢们伺候不周的,”翎碧眉一挑,说话间便要抢过他手中的铜盆,“把脏衣裳给奴婢,奴婢替您洗。”

方啼霜抱着那铜盆死活不肯松手,他眼下心虚得不得了,一挣扎几下,更是把整张脸都给闹红了:“不用你洗!”

听他忽然拔高了音量,翎碧手上一松,看向他的目光顿时更加疑惑了。

方啼霜连忙又往回找补了一句:“夫子教过了,凡事要亲力亲为,我也得自己做些事儿……”

见他这样羞燥,翎碧心里忽然便明白了过来,也不再为难这半大小孩了,笑道:“奴婢当是怎么了……那事儿圣人没同主子说过吗?”

方啼霜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一片澄澈,除了羞意和微弱的一点儿好奇,便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事?”

“哎呀,”翎碧虽然比皇帝还要年长几岁,可到底是女流之辈,谈及此事,脸上不禁也是一红,只道,“这话奴婢不好说,您不如等陛下回来,再去问问他吧。”

说完便扭头走了,留下方啼霜一个人在原地发呆发愣。

他原本还疑心自己是得了什么怪病,可听翎碧的口气,这事倒像是很正常似的,而且她一口一个陛下,说的裴野好像对此也很有经验似的。

方啼霜可不敢问拿这事儿裴野,他总觉得这是件很丢脸的事,况且他还是做了那样的梦才……

翎碧姑姑乃是裴野身边除戚椿烨之外,最有身份的宫婢了,方啼霜很怕她把这事儿告给皇帝,故而他一早上便躺在外头的院里,晒了半日的太阳才敢进去找裴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