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他气鼓鼓的脸颊上,而后嘴角浮起了一抹很浅的笑意:“好,便都赖孤——”
他微微一顿,而后忽而换了一种语调:“方啼霜,你后头怎么还长了条尾巴?”
陛下话音未落,便见方啼霜忽然面露惊恐之色,顿时拔高了音量:“哇!不许你说这个!”
裴野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吼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忽然这么大声?”
“我不管,反正你赶紧忘掉,”他面颊上浮起了几分红晕,眼眶里也湿乎乎的,好像被人瞧见长了尾巴是极其羞耻的一件事,“你要是再说,我就再不要理你了!”
裴野瞧他那副反应,便觉得好笑,于是刻意打趣他道:“平日里当猫的时候也不见你藏着尾巴不肯示人,这会儿怎么又不让人说了?是怕将来找不着媳妇吗?”
方啼霜很委屈地瞪他一眼,总觉得眼前这人笑得很坏、很欠揍,可又有些词穷,好像说不过他,故而便背过脸去,真不肯理他了。
“方啼霜……真生气了?”裴野凑过去看他,伸手便要掐他的脸。
方啼霜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走开。”
“你的功课都做完了么?”
方啼霜这才想起了那被自己忘却的功课,心里顿时一阵难受,可面上还要强撑着不肯示弱:“我早背熟了,不用你说。”
可他这话实在说的很没底气,才一出声便就出卖了他。
裴野笑了笑,还是忍不住放软了声调哄他:“好了,孤不说你长尾巴的事了。”
“你要全都忘干净,”方啼霜这才肯扭头看他,警告他道,“也不准和告诉旁人。”
裴野揣着明白装糊涂:“告诉旁人什么?”
“就我……”方啼霜又红了脸,面上不自觉地浮上了几分气恼,“我那尾巴的事,你还装傻!”
“什么尾巴?孤不记得了。”
方啼霜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我也不记得了。”
第六十五章 “你愿不愿意走?”
裴野批阅奏章, 方啼霜便趴在桌案一边念书,念得嗡嗡作响, 活像是一小群蜜蜂在振翅。
裴野那样喜静的人,竟也不嫌他吵,偶尔还开口纠出几处他读错的地方,方啼霜倒是很虚心地改了口,但还是有些惊奇地问:“陛下,你眼睛分明一直看着奏章, 怎么还能纠我的错?”
陛下没好意思说,那些启蒙读物他早就倒背如流了,当时在课上学过便记下了,根本用不着回去再做功课, 又怕打击了小孩儿的信心, 因此他只说:“孤听着呢。”
方啼霜支着脑袋, 很苦恼地说:“我一瞧这些字, 我就脑袋犯晕、想睡,明明已经读过好些遍了,可就是记不下来, 陛下, 这病秦太医能看吗?”
裴野从学时没遇见过这样的困难, 因此也无法解他的疑,只轻声答道:“读书不可急于求成,既是仙药也治不了懒病,你只管好好学,孤又不逼你去考学做官, 不急。”
方啼霜一撇嘴, 气鼓鼓地说:“可夫子急啊, 我若学不会,他可要打我手心的。”
裴野听他的语气,莫名有些乐了:“他这么凶啊?”
“可不是吗?昨个来的时候还给笑呢,今个就严得不行,还不是陛下你给教唆的1”小孩儿愤愤然道。
“怎么就是孤给唆使的了?夫子本该就是这样的,严师才能出高徒,”小皇帝顿了顿,而后又随口胡诌了一句,“当年孤也没少被崔阁老打手心。”
方啼霜眼睛微亮,听说裴野这样聪明的人,竟也要被老师揍,他便觉着心里平衡了,可又疑心裴野是在说谎哄他高兴,于是又将信未信地问:“真的?可你是皇帝,他怎么敢真打你?”
裴野夹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孤是皇帝,那上回那一拳是狗打的?”
方啼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依然觉着自己很有理:“谁叫你骗我,那回可差点要渴死我了都——陛下你还没回答我呢,那崔阁老真敢打你吗?”
“孤骗你做什么,那时孤连个储君也不是,他怎么不能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