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儿鼻尖又是一抽,大概是才刚哭过,这会儿倒很忍得住,他收拾了一番情绪,然后很享受地躺在了宫人们给他准备的小椅子上,跟着锣鼓声摇头晃脑的,看起来好不愉快。
舞狮队中场休息的时候,猫舍宫人们纷纷上前赠礼,泽欢送了小猫儿一只他手编的蚂蚱,婉儿则送了他四小只正合脚的小鞋子。
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他人也都略略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最奇怪的是这其中有位宦官竟送了他一颗平平无奇的小石头,小猫儿捧着那颗小石子,面上有几分纳闷。
众宫人也很纳闷:“咱们送主子的虽然也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可好歹都用了心,你这送的是什么,可别是今晨才在路上随手捡的吧?”
对此该内官早就编好了说辞,半点也不以为杵,理直气壮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神石乃是当年女娲补天时用剩下的五色石,全天下拢共也就我手上这么一块,每日里只消摸摸便能延年益寿。”
他这话音一落,立刻便招来了同僚们的一片倒彩。
“要真这么宝贝,你舍得送出手吗?”
“嘿!你们这话说的,若不是为了孝敬咱们猫主子,我当然是舍不得拿出来的。”他反驳道。
众宫人没一个信他的:“什么大话都敢说,也不怕天塌下来压死你!”
“你这要是补天石,我那蚂蚱还是玉皇大帝在这人间与母蚂蚱鬼魂时生的好大儿呢。”
众宫人们难掩笑意,顿时都笑了起来,笑完了还要骂他:“泽欢,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玉皇大帝让雷公劈死你。”
泽欢忙合掌念叨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眼见院子里这些人越吹越夸张,方才在屋内读策论的皇帝皱了皱眉,有些读不进字了,偏头对戚椿烨道:“猫舍里的这些宫人们怎么都这般聒噪?”
戚椿烨很识趣地回答说:“可不是,这儿实在不是能静心的地方,不如陛下也出去瞧瞧看?”
“孤出去做什么?”裴野合上了那卷策论,“孤不爱凑那样的热闹,今日不过是为了逗小孩儿高兴。”
戚椿烨再度躬身劝道:“陛下便去瞧瞧吧,有您陪着,小猫主子定会更高兴些。”
裴野这才勉为其难地起身:“罢了,策论一日不读也无妨。”
而后便缓步出了屋,他一到院子里,众宫人便立刻噤了声。
小猫儿倒还很高兴,还在“喵喵喵”地到处找人说话。
裴野在小猫儿身侧落了座,而后轻咳了一声,徐徐道了句:“诸位不必拘礼,同方才一般便好。”
虽然皇帝发了话,但却没人敢抛却礼数尊卑再同方才那般疯闹了,连给那武生们的喝彩声都庄重了许多。
小猫儿心里顿时觉得他家小皇帝真是可怜极了,位高权重又如何?都没人敢同他玩闹。
于是他便黏糊糊地蹭进了裴野怀里,继而吵吵囔囔地把自己新收到的贺礼奉给他看。
裴野面上虽不露什么,但小猫儿知道,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等下半场表演开始了,小猫儿就换上了方才婉儿才送给他的新鞋,然后跟在那些大狮子后头装起了小狮子,也随着鼓声摇头晃脑的,瞧来憨态可掬,不仅逗笑了宫人们,也逗笑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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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小猫儿开心得太过了,到了夜里,便一丝困意也无,直瞪着一双发荧光的猫眼,和裴野对瞪了好半天。
裴野近来因为总和这小猫儿一道睡,便极少再失眠,这会儿却差点被这小猫儿这么不发一言地给瞪清醒了。
“你做什么?”裴野伸手覆住他的眼,“别盯着孤。”
小猫儿没轻没重地拍开他手,把那毛茸茸的脑袋往前又凑了一凑,裴野不让他盯着,他就偏要盯,还要凑近了盯。
皇帝伸手扯了扯他鼓鼓囊囊的腮帮子,而后正色道:“还不快睡,晚睡的小猫儿是要被狼妖叼走的。”
说完裴野忽然稍稍一愣,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几分耳熟,似乎是小时候乳娘曾与他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