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去他倒是勉强可以做到,可至于早回……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当然,最主要还是得听裴野的意思。
苏靖最近大概是觉得自己和这小猫儿已混熟了,而且小猫儿也不会把他的事儿拿去四处八卦,于是便打开了话匣子。
路上他先同小猫儿说了自己最近当差时的趣事,然后又讲起了自己那个未过门的媳妇。
“卑职听媒人说,她温婉贤淑、貌若神女,夸得像是天上地下,只此一人了,可卑职甚至都未亲眼见过她……”
小猫儿听他说着,忽然就想起了裴野,他生得比女人还要标志,也不知将来要找一个怎样的妻子做皇后。
要按他的想法要求,美不美倒在其次,但这位皇后一定要爱猫,否则他在往后这宫里的日子,说不定就要不好过了。
第三十九章 裴野要是有了新宠,那他怎么办?
一人一猫才至正堂外, 便听见里头传来了一道很奇特的说话声,不停重复着“圣人万岁, 圣人万福金安”这一句话。
等小猫儿从苏靖怀中跳下,大摇大摆地往里走时,忽闻那声调一转,饢碸突然变作了一派老生的腔调:“大胆!”
小猫顿时被那道洪钟般的声音吓了一跳,浑身的毛都嗲了起来,微微弓起了身子, 尾巴尖不由自主地开始摇晃。
方啼霜下意识一抬头,一眼便瞧见了那只被关在鸟笼里的绿毛八哥,方才正是这只怪鸟在说话。
他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这世上还竟有会说人话的鸟, 于是想当然地就带入了晨起时婉儿说过的那番话。
这只绿毛鸟很有可能是只妖怪, 而且修为一定还不低, 皇帝居然敢把这样的妖邪放在身边……难道是被那妖术蛊惑了?
就像婉儿说的那样, 书里的那些大妖个个都能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呢,皇帝也是人,他一定也不例外。
“怎么不过来?”裴野问, “喜欢这只鹦哥儿么?”
旁侧的戚椿烨忙同方啼霜解释道:“这只鹦哥儿是怀亲王昨日献给陛下的寿礼, 乃是一只能言鸟, 因通体碧绿,故而又被赐名为绿衣使者,圣人想着您在御前也正缺个伴,而这鹦哥儿又恰好能说会道、机敏聪慧,与您正相配呢。”
方啼霜可不这么觉得, 他仍然坚持认为这只怪鸟应该是只碎嘴妖怪, 说不定还是怀亲王特意送来害裴野的, 裴野平日里看着那么聪明,怎么这时候忽然就糊涂了?
小猫儿踏步上前,然后抬头仔细瞧了瞧那笼中鸟,只见这只扁毛妖怪浑身上下满是碧绿碧绿的羽毛,只有双翅上点了一抹赤红。
方啼霜单方面认为它长得有些欠揍,很不明白裴野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和这家伙玩!
那只鹦鹉约摸着是觉察到了他的敌意,也盯着他仔细打量了起来,随后它便傲慢地仰起了头,开始用小猫儿听不懂的腔调唱起了戏。
它一开嗓,立在旁侧的戚椿烨便开口同皇帝解释道:“陛下,这是昆曲儿《孽海记》里的思凡一折。”
这戏裴野是听过的,彼时他尚年幼,太后也还是皇后,因着深宫寂寞,便时常会请一班戏子进宫来唱戏,每日里敲敲打打地闹人,还非要拉着他去陪看围观。
裴野不喜吵闹,也看不懂那戏台上的喜乐悲欢,只向那些戏子讨了几本戏本子看。
那戏词倒写的不错,可不知哪日,这些戏本子被那莫名怒意当头的皇后见着了,她伸手便撕了他的戏本子,训他不务正业,终日只知晓看这些淫词艳曲,怪不得皇帝迟迟不肯立储。
裴野在她走后,把那些纸页从地上一一捡了起来,然后随手丢进炉子里烧了,从此他就再没读过那些所谓“歪门邪道”的书。
眼下乍又听到这色空少女怀春,裴野忽然稍稍觉察到了一丝寂寞的意味。
先帝子嗣不丰,他仅有的几个兄弟品相不齐,大多都把他当做与自己争储的劲敌。身边的侍者即便有同龄人,他也觉得是那位苛刻的皇后派来的监视他的。
仔细想来,他在这深宫之中,竟然就从没有过一个可以交心的人。
纵然他如今当了皇帝,每日都有一堆人上赶着拍他的马屁,近侍们敬他怕他,所有人都尽量顺着他的意思,可他们只是怕,只是敬,最多是仰慕,却没有人真敢来爱他。
不同于裴野,这怪鸟在唱什么,方啼霜是一句也没听懂,再加上这只怪鸟莫名很不和他眼缘,所以小猫儿就愈发觉得它吵闹。
只见那小猫儿“唰”地往桌案上一跳,然后很拽地朝顶上那只鸟笼里的鹦哥儿骂了一声:“喵!”闭嘴吧你,臭妖怪!
那只鹦哥儿不但没理会他,反而还唱得更起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