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那这方啼霜若是没死,兴许也是他杨松源的干儿子?”
方啼霜:……
谁是他干儿子?他可不要认这样的爹!
没人注意到旁边那一坨小猫儿的变扭,苏靖很自然地颔首答道:“方曹二人原都是杨松源在名册上添了一笔推进宫的人,方啼霜因故殒命后,杨家又补了一位进来,如今也在清宁宫当差。”
裴野神色不动,只吩咐道:“椿烨,去把那叫鸣鹤的小奴带上来。”
“是。”
戚椿烨话音刚落,俯身正要退出去,就听那座上的皇帝忽的又叫住了他:“等等。”
戚椿烨立即停住脚步,但仍然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垂首听他吩咐。
“罢了,”裴野稍一思忖,又改了主意,“先别惊扰他,等过几日再寻个由头,把他调到御前侍奉。”
方啼霜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大变活人,然后跑去把听到的这一切都告诉曹四郎。
他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裴野究竟心里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但他的阿兄不一样,他打小就比他聪明,学什么都比自己学的快,也是个很有志向的人。
家里没银子买书,更没银子供他阿兄去学堂里念书,阿兄便总缠着他,要他用树枝沾了水,在砖石上给他默一遍千字文。
方啼霜一边默,他就一边临,没多久就把他会的那些全学会了。
因此他觉得曹四郎要是在这,一定能想出应对之策,总不会像他这般着急上火,可脑子里却是空茫茫的一片。
中郎将说完了退出去,裴野也就不再说话了,但方啼霜心里却很难不记挂这事,可他苦巴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
小猫儿在这岗位上一待便是一整天,不过好在皇帝开饭他就开饭,即便裴野不开饭,他也有加餐。
一天里最大的运动量也不过就是陪皇帝去逛逛南御园,除却裴野没事喜欢捉弄他玩,还有无意地吓到他以外,这儿的日子过得其实也还算舒坦。
好容易熬到夜里,方啼霜吃过哺食后便开始连连打呵欠,实在撑不住了,便光明正大地跳上桌案,咬了两片薄荷叶提神解乏——反正裴野说了他可以随便吃。
可这薄荷叶提神也不过一时半刻,那凉意一过,他就更困了,在桌上犯懒地打了两个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贴着裴野的手背睡过去了。
等裴野发现他的时候,小猫儿就像一座猫山似的,很沉地压在了裴野批好的奏章上,如果凑近了仔细听,还能听见他细微的呼噜声。
裴野偏头仔细瞧了瞧那小狸奴,白日里还怕他怕的要死,这会儿就敢跳上桌来睡觉了,实在是很心大。
他身侧侍立着的戚椿烨见状便轻声道:“圣人,不如奴婢将这小猫主子挪去团蒲上睡?”
“不必,”裴野也不自觉地放低了音量,“也碍不着什么。”
夜里,方啼霜迷迷糊糊以为自己是在猫舍里睡下的,先是很狰狞地伸了个懒腰,随后又幅度很大地翻了个身。
不曾想,就是这么一番动作,他半只脚就忽然腾了空,方啼霜心里一跳,很迷茫地爬将起来坐直了。
眼前这屋子里灯花璀璨的,根本不像是他的屋子,再一挪目光,忽的便对上了那臭皇帝的眼睛,方啼霜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他还是正当值的御前猫管事,怎么就打起了瞌睡?而且还是在人皇帝的桌案上睡的……竟也没被他撵下去,着实有些奇怪。
与此同时,戚椿烨突然从外头踏了进来,顺带卷了一股冷冽的霜雪味进屋。
座上裴野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神色:“人还没来吗?”
戚椿烨颔首道:”奴婢问过了苏将军和今夜当值的内官,都说没见着过那孩子。”
方啼霜听了这话,顿时就更清醒了。
裴野这是在问他吗?对了,昨夜好像是有听他说过……要他明日、也就是今夜这个点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