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方啼霜有些不解,他看那宣纸上的墨迹已经足够浓了,他从前见阿娘给行军路上的阿爷写家信,墨迹也不过就是这般颜色。

不过他心中虽觉得麻烦,但到底惧于他的身份地位,又碍于他出言搭救的感恩之情,方啼霜还是恭恭谨谨地又重新给他磨了一遍。

第二回 试墨时,方啼霜瞄见那小皇帝微微皱了皱眉,想来是还不满意。

他忙做好了再研一回的准备,不料裴野却并未再罢笔,他是懒得再虚耗时间了,这墨汁虽稠了些,但他捏着鼻子也勉强能用。

不过看在方啼霜眼里,便理解成了自己这回磨的还算不错,只是这小皇帝就是爱嫌弃人,非要皱皱眉为难他一下才算完事。

而后裴野便再没开口说话,他便也只得侍立在一侧,默默开始冥思苦想,可他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裴野无故救了他,却又晾着他什么也不审问,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们年岁差的并不很大,但方啼霜却觉得他的心思真是比那些大人们还要难以捉摸。

“孤原先疑心你是猫舍里伺候的内官,”裴野缓声道,“这几日新搬入大明宫的只有他们……可你规矩不精、举止愚笨,实在很不像是宫中的教习公公带出来的内宦。”

言外之意,是他这样笨手笨脚的,连进猫舍伺候的资格都没有。

方啼霜虽然心里怪爱胡思乱想,但裴野一开口,他还是怂的不行,害怕得一动也不敢动,尤其是他还提及了猫舍,又有要道穿他身份之意。

那小皇帝见他如此,面上却有些玩味:“怎么?又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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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方啼霜:领一份小鱼干,打两份工,既没有猫权,也没有人权的小可怜。

第二十一章 有人在跟着他!

方啼霜又成了锯嘴葫芦,他年纪尚幼,又不识规矩,实在很不知道什么话是该说的,而什么话又不该说。

可偏偏眼前这位又是个翻云覆雨的主,只消费一句话的事儿,便可降他以灭顶之灾。

“不必紧张,”裴野却出乎他意料地说道,“孤不要你答,若凡事都知根知底,那怎么还有趣呢?”

方啼霜心里有些郁闷地想:那你怎么还说?吓死他了都快!

座上的裴野笔端未停,只是话音一顿,片刻后忽的又问道:“那夜你为何不守约?”

方啼霜:……

不是才说不要他答吗?怎么还问!

他本想扯两句谎话糊弄过去,可他总觉得身侧这位才比他大不上几岁的少年,仿佛一眼便能将他洞穿了似的,这让他有些不敢说谎了。

方啼霜思忖了好半晌,然后才诚然开口答道:“奴婢去过了,那夜是圣人没守约。”

裴野眯了眯眼,心想:撒谎。

那夜他人就在芙蓉园中,虽然突生变故——那暗藏宫中的刺客提前出手,但内卫的眼睛他是信得过的,他们说无人来过,便是无人来过。

即便这小奴那夜当真去过芙蓉园,大抵也只在芙蓉园外缘站了站,否则断然是逃不过那些千牛卫的眼睛的。

方啼霜见他不应声,心里更慌了,脑子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脱口便又补了一句:“况且……奴婢那时又没答应,又怎么能算得上是违约呢?”

他这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这虽说是他心里的真实念头,但心里想归想,可真把话儿甩出去了,他又怕被皇帝降罪。

裴野没应声,只是心想:没规没矩、人怂胆却大,还喜欢装傻充愣,不过胜在有趣,也难得勾起了他几分好奇。

于是他淡淡道:“你说的对,是孤轻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