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云太妃一开始还有些懵,但看完之后便反应过来了,她笑得不行:“你这小猫,都吃不下了还要兜着走——丹碧,把这盘子糕点装好,一会给咱们的双儿带回去。”

就这样,方啼霜不但吃饱了肚子,还另又外带了一油纸袋的糕饼回去。

冬日天黑得早,方啼霜在入夜后,便用嘴叼着那油纸袋,然后偷偷摸摸地溜进了廊下家的一处小院子里。

一路循着气味嗅过去,找了好些间屋子,这才在一个一丈见方的小屋子里找到了曹四郎。

方啼霜从半开的窗子中钻了进去。

他的阿兄此时因挨了板子,故而只能趴在床上,浑身上下唯有一张脸是侧着的,他双目紧闭,看来应该是还在睡着。

可他眉间起了褶,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嘴里还含糊咕哝着两个音节,方啼霜一开始没听清,直到靠近了几步才发现,他嘴里念的……是霜儿。

方啼霜听清了,但却更想哭了。

可惜他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将阿兄吵醒了,他又气的要从床上跳下来打自己,这也还是其次,方啼霜更怕他为此又要挨顿板子。

想到这里,方啼霜都不敢轻易靠近他了,于是只好悄悄地看了他好几眼,然后把那一纸袋的糕点搁在了他床边的桌案上。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方啼霜耳朵一动,隐约听见有人在说:“杨公公来了。”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像是要往这个屋子来的,方啼霜怕被人瞧见了,又要牵连曹四郎,于是便迅速躲在了一个小柜子后头。

很快,便听见有人从外头推开了门,那人的动作并不轻,像是刻意想把里头的人吵醒似的。

下一刻,床上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来,方啼霜听见曹四郎哑着嗓子,像是挣扎着要爬起身来,连开口说句话都费力:“杨公公……”

“你还伤着,”杨松源上前虚扶了他一把,“不必多礼——今儿好些了吗?”

曹四郎侧身倚着床头,病容憔悴,唇色苍白:“已好多了,多谢公公庇佑。”

一个小宦官忙搬了把椅子进来,讨好道:“杨公公您请坐。”

杨松源也没和他客气,坐下后才道:“你出去罢,记得把门带上。”

那小宦官很快便退出去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等门一合上,杨松源便笑了笑,“你家尊长与我阿爷有故,我多照看你些也是应该的,你也不必和我多礼,私下里没外人的时候,唤我小杨兄便是。”

不等曹四郎应答,他便又道:“我原想这几日便将你调去太后宫中,不巧你这儿却出了这样的事儿,我满以为你稳重踏实,却不想你也会这样糊涂。”

曹四郎莫名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眼前这位诸般关照他的“小杨兄”,他抿了抿唇,几不可闻道:“这事是我不对,可我那小弟,他才八岁……进宫前阿娘百般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他的,可我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杨松源捧起他的脸,忽然凑得很近,“等你爬到我今日的位置便会知道,其实有好几种法子让那小畜生悄没生息地死。”

曹四郎眼眶微红,紧紧盯着他:“公……小杨兄,您能帮帮我吗?我只要它偿命,否则我寝食难安。”

“现在还不行,”杨松源微微叹了口气,“虽说宫里如今也不过只有云太妃宠它,那云太妃自然是不足为惧,只是……”

“只是如今先帝才去不久,这小畜生若是无缘无故地暴毙了,陛下难免要受人指摘,若是一彻查下去,咱们很难摘干净——你且放宽心,往后总会有机会的。”

曹四郎略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嗯。”

躲在箱子后头的方啼霜吓得毛都炸了起来,稍稍探头瞄了一眼,又觉得这位杨公公看他阿兄的眼神很不对劲。

就说个话而已,怎么还摸上脸了,而且至于还靠得这么近吗?

虽然家里的阿兄阿姊也时常这样摸他的脸,可他就是觉得这杨公公看着变扭极了,像是个不安好心的人牙子。

他阿兄怎么能和这样的人亲近?!

方啼霜心里又着急又害怕,怕的一是他阿兄什么都不知道,让这阴险的杨公公给害了,二是他们方才谈论的,要杀了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