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少年先是呆了一瞬,接着瞳孔不由自主地扩大。
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诺顿的脖颈,用力之大到手背上青筋都暴起,男人咧开森白牙齿,脸上血渍泼溅,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诺顿脸色发白,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到发抖。
“本来想杀了你的。”
男人唇畔勾起一个讥嘲似的弧度,铁灰色的眼瞳里冷冷地闪着金属质的光:“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他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手轻飘飘地把近一百五十磅重的白种少年扔到了一边,沉重军靴踩过少年因为缺氧而不断抽搐的肢体。
“跟上来。”
……
你有没有经历过被人用枪顶着背强迫签下一份结婚同意书?
反正阮夭这个倒霉蛋是经历了。
他也想说你要不直接把我杀了吧,但是看爱德华带着阴沉微笑的脸,胆子还没有蚂蚁大的小亚裔只能老老实实地在纸页上签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阮夭字同许多成绩不好的学生一般丑的离奇,但是一堆外国人对着那字迹研究了半天纷纷吹捧太太真是天生的带艺术家。
阮夭现在只觉得被勒得快要失去呼吸了。
雪白脸颊上泛起一团羞耻的嫣红,绣着繁复蕾丝花纹的束腰带狠狠地将本就瘦弱的腰肢箍到仅能容成年男子一掌宽的极端纤细的程度,甚至连贫瘠的胸口都在女仆大力地拉扯下被强迫堆出一团软白奶芙似的胸乳。
阮夭眼角沁出一颗眼泪,很快被站在身后的爱德华亲走。
“别哭,妆要花了。”爱德华今天穿的是一套白西装,楼下草坪上已经响起海岛上独有的欢快热烈的音乐还有小孩子们聚在一起玩闹的声音,像是白鸽扑棱着翅膀飞进这间采光充足的化妆室。
阮夭的白纱裙摆层层叠叠堆在脚下,好像被一团绵软的云簇拥在中心,银珠钉出的花枝从云端展开纤细的枝蔓裹缠着瘦弱的鸟一般空灵的骨骼。
病态的,极端的美丽。
像是中世纪走出的异族新娘。
来自遥远神秘的古东方的致命诱惑,比那些漂洋过海的昂贵丝绸还要轻盈光滑,握在手里也会顺着指缝流走。
镜头反射的光猝不及防刺着了阮夭的眼睛,他抖了抖长睫毛,冷淡地别过脸。
爱德华脾气很好地弯下腰亲了一下阮夭的脸颊,仿佛真是个深情温柔的新郎哄着闹脾气的小妻子:“他只是来拍点镜头,以后留着做纪念不好吗?”
阮夭擦了一下被他碰过的地方,冷静思考爱德华化学物质中毒的几率有多少。
“希望新娘可以看一下镜头。”那个年轻过头的摄影师突然开口,格外绷紧的声线被认为是对面黑手党家族教父时没见过世面的惶恐。
阮夭动了动耳朵,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正好爱德华也用手指扶住新娘光果的肩膀哄他看镜头:“笑一笑,你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美。”
这种话对真·怀春少女或者少男来说比较有杀伤力,可惜阮夭是根物理意义上的木头,只觉得耳朵被灌了十斤辣椒油。
偏偏不适还不能表现出来,被迫看向镜头的时候,新娘的冷漠面具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顶鸭舌帽将本来凌乱蓬松的红发稳稳地压在额前,总是显得凶狠的深邃眼睛透过垂落的发丝望向被教父拥住的美人。
阮夭猝不及防和老熟人四目相对,大脑先是空白了一瞬。
他不知道诺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防自作多情,他还不敢幻想少年冒着风险混进教父的婚礼是为了救他。
但是诺顿半张脸藏在相机后面,鸭舌帽的阴影下飞快地冲阮夭眨了眨眼。
阮夭呆呆的,他盯着年轻英俊的摄影师太久,大概有十秒,还是二十秒,反正足够小心眼的教父阁下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