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战战兢兢地伸手想把男人扶起来,可是自己实在是瘦小,一只手撑伞的话绝对没有办法让男人站起来的。
“对不起。”男孩犹豫了一会儿,看男人好像是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的样子,先是诚恳地道了歉,然后丢开了手里的伞。
雨很快淋湿了他的黑发,稍长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莹白的后颈上。浓长的眼睫上瞬间挂满了细密的雨珠。
被雨水稀释的香气很快又重新溢满男人被冻僵了的鼻腔。
他被少年艰难地扶起来,最后趴在了瘦到几乎能用一只手按住的脊背上。男孩真的很瘦,隔着厚厚一层神父袍,蝴蝶骨仍然清晰地硌在男人的胸口。
断掉的胸骨顿时让男人脸色都扭曲了一瞬。
一口温热黏腻的血液咳在霜白后颈上,圆润突起的小小骨头上瞬间染上过于艳烈的红色,像是被猛兽强行叼住了脖子进行过一场惨无人道的标记。
很爱干净的男孩子身上猛地一僵,声音带着无措的慌乱:“我就住在前面的教堂里,你再坚持一下。”
男人没有理会他。
在这稀奇古怪的一顿痛击下,他终于晕了过去。
撑开的伞很快被风刮到了巷子的另一端,但是小神父显然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管那柄飞走的伞了。
现在他的身上,趴着一个气若游丝的,再不救治就会死掉的杀手先生。
时间倒退回半个小时前,阮夭刚从压迫感吓死人的黑手党家族中脱身,系统突然在脑海中尖锐鸣笛:“监测到主角攻受伤,宿主不进行救治的话,主角攻不排除死亡可能。”
不排除死亡可能。
阮夭赶到的时候,没忍住敲打了一下笨蛋系统的金属脑壳,这要是没有人来的话主角攻必死无疑啊!
这可是主角攻诶,难道不是应该左手玫瑰右手AK打得敌人屁滚尿流顺便英雄救美吗,怎么会被揍成现在这样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系统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话是这么说,但是剧情是流动变换的嘛,主角攻也不是万能的,为了保护一下他的逼格,只能麻烦宿主大人先救一救啦。”
话是这么说,但是……
阮夭从齿缝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这人也太重了,一身光是肌肉估计都要有两个阮夭重了。
可怜瘦弱一小神父,冒着大雨颤颤巍巍地背着一只昏迷不醒的重量级大狗,走路都踉踉跄跄,好像随时要摔倒。
昏迷中的男人,隐隐约约地好像听见有人在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
他很用心地去听,发现是一点似曾相识的片段。
他曾经在教堂里听过老神父虔诚带领下听着唱诗班念这样冗长又不知所云的诗,最后他在圣光的沐浴下二百米开外射杀了那个参与礼赞到热泪盈眶的虚伪奸商。
老人的头颅瞬间炸成血花,唱诗班洁白的衣裙上布满狰狞的鲜血。哭泣和尖叫显然比管风琴更让男人心醉。
“我知道我的救赎主活着,末了必站在地上,我这皮肉灭绝之后,我必在**之外得见上帝。”
上帝?
别搞笑了。
阮夭忙忙碌碌地给男人擦干净,又让他躺到房间里唯一一张木板床上。神父的房间狭小整洁,一张床也像他人一样小,男人太长的腿只能另外找椅子搭着。
看起来有点可笑。
他伤的很重,小神父显然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奇怪又惨烈的伤口,只能先找点简单的工具和一些外伤药,给他上药的时候细白手指都抖的不成样子。
小神父应该是猜到自己救了一个怎样的危险分子,可惜虔诚到固执的信仰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对眼前只剩一口气的家伙做到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