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眸色霜冷,六亲不认,右手麻木地举起雕弓,凝出利箭,任由灵魂中传来一阵阵痛彻心扉的感觉——
嗖!一声锐响过后,昭明宫的大门被砍成粉碎,一个浸满了血的影子跌进来,摇摇晃晃,扶住了木刺横生的门框。
脚下,躺着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巫女,喉管被隔开,血洒满地,凝成了一滩紫黑色的东西,她颓然地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玄都毁了,连一向奉为圣地的昭明宫,都尸骸遍野,死气沉沉,已经位列上神的元子夜从门口一路进来,像醉了酒似的,失魂落魄,他没走多远,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两手捧起胸前沾染了血迹的冥火坠子,压抑掩面。
“我杀了人,杀了很多很多人,不都是修士,还有很多无辜的平民,他们跪在地上求我放过,求我网开一面,日后一定重新做人。”
“可是我没有。”
冥火还小,少不更事,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但过去一百年来的相依相伴,让它轻易就体会到了主人心中的万念俱灰。
只听他声如悲笳,嗫嚅道:“怎么办,我好像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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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已经开启,伐天之举迫在眉睫,如若元子夜有一点别的办法,就绝不会让龙城北境的主人靠近时间之源。
只不过,他真的没有想到,元子曦的魂魄还曾留存于世,不光如此,还将唯一能够诛灭巫族的利器,亲手传与了仇人。
人族,玄黄,元子曦。
元子夜捂了捂心口,感受着那里有点撕裂的痛,而后漠然地抬起眼,望着头顶千仞之高、正涌动着雷劫天怒的穹顶,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明显的狠厉。
还记得那夜在天枢峰的小楼上,那个从来不会忤逆的红衣少年,对着他激动地大喊大叫,后来差点被掐死,狼狈地逃了走,再也没有回来。
其实,玄黄是他的契约妖兽,灵魂上被打上过独属于他的烙印,只要印迹一日在,玄黄就一日逃离不了,他能感应得到,七年来被自己安心豢养在瀛洲岛,油尽灯枯到化形都化不了的小朱雀,这几个月就盘桓在昆仑附近,不远不近,既没有狠心离开,也不敢向前一步。
元子夜心里暗叹,自己漫长的一生中,失去的太多,终于,连阿玄都没有了。
种种往事流云般掠过心头,他不由得有些愣神,直到凌空一记明雷砸下来,砸得护体结界晃了几晃,元子夜才恍惚地回过劲,懊恼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自己竟然会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