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昏沉中意识到一切都是假的,他以前做了太多次这样的梦,几乎都要习惯了,但时舟还是顾不上高烧带来的浑身酸软,掀开被子努力坐起身,猛的扑过去搂住对方的腰,埋头道:“哥哥,我太想你了......求你别走了好不好......”
这个梦的触感实在太真实了,温热的、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
他不得不深埋于心底的思念跨越上千个日日夜夜,在看到哥哥的那一刻就如划过漆黑夜幕的惊雷闪电,直直击中心房,封住那些记忆的坚冰轰然融化瓦解,无数已经模糊了的和哥哥的记忆陡然重新清晰。
时舟登时鼻子一酸,泪水控制不住的掉下来,压抑许久的委屈奔涌而出——
他本来可以永远被宠着、永远孩子似的不用长大,却在痛失至亲之后被按头强迫长大,被严苛的父亲不断的责骂、训斥。
他永远都做的不够好、永远都达不到标准。
在公司吃东西是有罪的、笑是有罪的、哭更是罪孽深重,但即使不哭不笑的发呆都是不被允许的,工作上的严苛更是不必多说。
到底是多么努力才终于让半路出家的时舟顶替上哥哥的位置成为“小时总”,期间的辛酸再没人可以诉说、会纵容他任性和幼稚的人已经没了,时舟只能用玩世不恭的态度去掩饰沉重。
但现在,这个人就站在他面前。
时舟的眼泪一滴滴的掉下来,独立和坚韧瞬间消失,在熟悉的人面前仿佛又回到了长不大的少年时光,不同于永远虚幻而触碰不到的梦境,一切都这么真实可感,带着可靠的温度。
“我已经快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了,你走了太久。”时舟闷闷说。
对方没有像他哥一样揉搓他的脑袋,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别哭,先把退烧针打了就不难受了。”
被拍在肩上的感觉很真实,时舟陡然意识到这竟然不是梦,继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是梦,但这也不是他哥哥会说出的话或者举动。
他抬起头,睁大眼睛仔细去看这人,确实是哥哥的样子没错,甚至连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下垂的弧度都熟悉的让人一阵眼眶酸涩。
时舟自己和哥哥的外表相似度就已经高到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亲兄弟的地步,也即使如此不可能从外表到声音都一点区别都没有,哪怕是双胞胎也不可能这么像,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
时舟浑身僵硬的慢慢松开这个“陌生”的人,细细的打量他,他的表情很陌生很平和,并没有时黎以前看向他的时候特有的温和和宠爱。
时舟知道时黎并不是一个绝对温柔和耐心的人,有的时候会让其他人畏惧,只有对他才会不一样而已。
时舟以前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他哥唯独给他的温柔,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换个视角去看见这么一个公事公办的陌生而平和的表情。
对方的手指弹了一下针管:“来。你体温太高了,趴下打个退烧针。”
时舟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突然又有点想哭。对方的态度并不差也并不冷漠,甚至是淡淡的有些笑意,只是客气和陌生而已。
但他偏偏顶着这么一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
“你......你是医生吗?”时舟小声问。
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顺从的乖乖脱了裤子趴下,捉住旁边的小白鲸抱枕搂在怀里,连害怕打针尤其是屁股针这茬事都忘了,更忘了在陌生男人面前脱了裤子露出屁股的尴尬和窘迫。
“我是剧组的随行医生,”对方迅速打完针,“虽然我没穿制服,但放心,我是有执照的。”
说着,随手从口袋里拿出证件递给时舟。
时舟看了一眼,照片还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一遍遍提醒着他没有眼花,名字那一栏写着“谢桥”。
“那你......”
他还是不相信自己认错了人,不死心的希望他哥只是暂时没认出他来而已,毕竟自己的外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没认出来很正常。
要怎么问比较好?总不能问“你是不是也是穿书过来”的,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半都得觉得这是个脑残问题,剩下的半个人忘带脑子了。
时舟语塞,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有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