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暖从茶馆出来后,就直接回了医院。
路上她又打包了些清淡软烂的食物,跟山药薏米红豆糕一起拎着,给舅妈送到病房内,一样样摊开,摆在床头的桌子上。
食物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内蔓延开。
隔壁床的一位病人家属便笑道:“要我说啊,还是女儿孝顺,看看这姑娘给她妈妈买了多少好吃的?就怕妈妈吃不好。”
虽然这位阿姨把她和舅妈错认成了母女,但岑暖并没有反驳,她继续从塑料袋里取出筷子和勺子,轻轻放在桌上。
这才转头笑道:“您那边的饭菜也不错,是从楼下食堂买得吗?”
那阿姨便点点头:“是啊,一楼有员工内部食堂,里面的饭菜又便宜又好吃,你要是长期住院的话,就跟医生说一声,能帮你办张临时饭卡。”
就这么聊了几句,岑暖就大致了解了这医院的情况。
周树惠这会儿也开始吃饭了,她果然爱吃那山药薏米红豆糕,一连吃了两块才停下来,又慢悠悠喝了两口皮蛋瘦肉粥。
在医院治疗后,她的脸色好了很多。
晚上护工家里有事,请了个假,岑暖留在医院照顾舅妈,难得有独处的时间,两个人却都不怎么说话。
外头的夜色很沉,隔壁床刷小视频的声音隐约传过来。
周树惠叹了口气:“小暖,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问话,岑暖却忽然像被哽住了似的,肩膀抖了一下。
低头平息了片刻情绪,她继续在热水里搓洗毛巾。
含糊答道:“还可以吧。”
周树惠看着她,声音笃定:“你过得不好,我知道的。”
“那男孩子我一开始看着,就觉得不适合你,所以才极力反对,但我后来想了想,也怪我当初态度太激烈,反倒把你推远了,如果好好跟你说,你未必会听不进去。”
她顿了顿,破天荒放软了语气:“小暖,舅妈没生过小孩,不懂怎么教育孩子,小时候家里重男轻女,我没怎么被爱过,更不知道该怎么爱别人,这些年,到底是苛待你了。”
“没关系的。”岑暖深吸了口气:“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应该是我道歉才对,你收养了我,供我上学,已经对我很好了。”
她从来都是个不喜欢情绪外露的人。
即便到了这种地步,还是强忍着泪水:“好了,说这些做什么?我让隔壁小点儿声,你赶快睡觉吧。”
“嗯。”周树惠顺从的平躺下来,盖好被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侧头看着岑暖:“其实分手了也好,那个男孩子根本配不上你。”
这句话是岑暖第二次听到。
她在那一瞬忽然顿悟,原来喜欢你的人,是会无条件偏向的,无论你是否优秀,是否狼狈不堪,在这些人眼中,都始终闪闪发光。
窗外月光皎洁,她的眼前浮现出那男人深邃的眼眸来,禁不住静默了几秒,内心泛起淡淡的波澜。
…
岑暖是在第二天早晨收到转账的。
和邹敏语所承诺的一样,正正好好一百万,另外一百万她说过些天再转,想必要再费些周折。
收到这个钱后,连同自己账户上的二十万,岑暖都交到了医院里,只给自己剩了两万不到,这是用来应急的钱。
主治医生姓姜,是个很温柔的中年女人,听了这事儿后,便有些奇怪。
她问岑暖:“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交这个钱?特效药一针一针买也可以,多余的钱,你可以存在银行里,还能赚些利息。”
岑暖摇摇头:“不用了,早交过来早安心,未来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我舅妈那边还得拜托您,如果我之后出什么事儿,您这边照常治疗就好。”
姜医生:“你是不是有重要工作,必须出差?”
岑暖想了想:“也算是吧,不过我现在也不确定,过些天就知道了。”
她交待完这些,就回了舅妈的住所,除了日常去医院探望外,基本不怎么出门,闲着也是闲着,倒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
…
这天下午天气不错,正好是冬至,医生准许病人出院半天。
岑暖推着舅妈就在附近的集市上逛了逛。
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摊位在卖大红的窗花,只需要静电就可以黏在玻璃窗上,图案是枝叶茂密繁复的花朵。
岑暖见舅妈喜欢,便把轮椅推了过去,等她挑好之后,付了钱。
集市的末尾,有一家蛮小的露天饺子摊,大铁锅底下烧着炉子,锅里的水滚了,冒着呼呼的白气。
快收摊子了,只剩下一份饺子,一份是二十个,正好装一碗,芹菜牛肉馅,卖二十块钱,也不贵。
冬至嘛,就得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