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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烧完一根粗柴火,那鹌鹑焖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出锅,管事通禀:“夫人已来。”,小满只好熄了火,将鹌鹑捂在热锅里,好在锅中还有些热气,总能保温个一个时辰。

却见那位史夫人穿着直领对襟印金月白芍药纹短衣,下着一条白色同花纹长裙,佩一个羊脂玉禁步,倒有些淑美柔婉、华容婀娜的意态,见着了祁老太君和祁夫人,她不先行礼,倒先拿自己的销金羽毛小扇捂嘴笑:“唉吆喂,王家姐姐往日里最是讲究仪态,如今怎么穿这种粗葛麻布的衣衫,便是乡下妇人都比姐姐气派些。”

之前一直冷遇,见了面又不由分说一顿奚落,祁夫人脸上有些讪讪的,的确为了赶路不引人瞩目,她在小满的劝说下换上了一身朴素衣着,没想到倒引昔日姐妹一顿鄙夷。

祁老太君心中不满,重重的咳嗽一声,那史夫人才像刚看见老太君一样,草草行了个礼:“见过老太君。”

小满心中暗暗叹息:原来还以为是一个病美人,没想到一开口就漏了馅儿,破了功,倒像个市井泼妇一样。

祁夫人如今只想着赶紧办事走人,她硬着头皮陪笑:“妹妹,我如今手头急用钱,你可否将我入股和分红尽数给我?”

那位史夫人眼珠子一转:“姐姐啊,像我们世家的姑娘,嘴里怎么可以谈钱?这不是世家教导出来的体面。”

真他妈无耻啊,冷眼旁观了这一切的小满暗暗感慨。

这时候那位管事上前低语片刻,史夫人更是捂住了嘴吃吃的笑:“唉吆喂!姐姐啊,你跟前这个丫鬟倒是个妙人啊,还借了我们家的厨房做饭?”

小满无语了,若是以前的她就忍了,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得到了老夫人的教诲,她渐渐明白了面对贱人就是要怼!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如今祁老夫人跟个小辈计较那是自失身份,祁夫人又是个窝里横的战五渣,只好小满上了,小满一撸袖子,showti!

小满上前一步,自我介绍:“史夫人,我并非丫鬟,而是祁家未过门的三儿媳妇。进了府中拜访,过了一下午只有凉茶,却连茶点都没有,让人干饿着,我担心老人家身体受不住才借贵府厨房一用。我们初次登门不知道贵府的规矩,让夫人笑话了,下回拜访我一定自带干粮,并替夫人好好在京中贵族圈中好好传播一番,好使大家来贵府都有备无患。”

说罢,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去厨间拿了那两只鹌鹑装在食盒,史夫人脸色僵硬,反被笑话没有待客之道?!她暗自后悔,祁家虽然没落了,但祁家和不少世家交好,万一被她传出去,自己家恐怕就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还想着等着夫君任期满了带儿女去汴京城中嫁娶,有了这样吝啬、不识礼数的名声,儿女们能寻着什么好人家!

小满进了花厅,不再理她,转身对祁老太君说:“老太君,这是一道盐焗鹌鹑,士人只道海盐粗粝,别有一番质朴雅趣,追捧人居多,然则海盐还是未经人力加工提纯,中有很多有害物质,偶尔一吃当做个野趣,并不可学习时下士人,将海盐捧得极高,反倒伤害自己身体。”

“譬如那魏晋时候,士子好金石,个个食丹,结果暴毙而死慢性中毒的不在少数,可见这人啊,真正风雅,是在自己的心,而不是或人云亦云,一味追捧品相上的高洁,或故作玄虚,却做出些泼妇行径。”

旁边的管事只恨自己长了耳朵,听这位伶牙俐齿的小娘子嘲讽自己的主子,脸颊一阵阵泛红。更别提史夫人脸上的颜色了,黑一阵红一阵,看在祁夫人眼里只觉格外好看,刚才受的气都荡然无存,心中暗暗为小满鼓掌:骂得好!也是这一刻,祁夫人第一次从心眼里接受了这个儿媳妇!替婆婆出气,好样的!

小满话锋一转,对着史夫人说:“不过史夫人可不是那等人,欠我家的入股和分红,定能现在全部还给我,若是不然,我就保证不了自己写家书的时候,会不会将宾客枯坐一整天连口吃食都不给的逸闻趣事写上去了。”

史夫人气得指着小满的鼻子:“你你你!”你个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思来想去,只好服了软,嘱咐手下的心腹管事:“你且去拿银票和账本来。”

拿了银票和账本,小满又协助祁夫人仔仔细细理了一遍,确认没有少算,就心满意足拿起了盐焗鹌鹑,扶着祁老太君往外走,搭理都不带搭理那个史夫人。

气得史夫人指着小满鼻子:“谁家的丫头,这么没有教养!”

小满慢悠悠回头:“我爹爹名讳上陈下方晟,是先帝年间的进士及第,最近在翰林院帮官家草拟诏书。史夫人敢不敢去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