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大摇头:“看脚印从山外一路蜿蜒而来,此处溪流急湍,地形狭窄,附近又无杂草,并不适合饮马歇息,再看马蹄凌乱,一定是追踪什么在此地失去了踪迹,因而徘徊不前。很有可能是三少爷在这里甩开了他们。”
听得可能有祁非池的踪迹他们心中放松,这才发现在山中转来转去已经是傍晚了,白天就吃了些干粮面饼充饥,此刻觉得有些饿了,一戟说:“此刻天色已晚,这都过去十余天了,契丹人必不会回转过来了,不若我们寻一处背风的山坳,好好休息片刻,待明天天亮了再找。”
邹大是野外生存惯了的,领着他们去了南面的一处半山腰处坡地,许是有山间猎人将凹进去的山窝向里挖几铲做一个临时遮蔽处,他们便在此处暂歇脚,一戟取出弹弓,猎了一只野兔回来,邹大寻了些柴火过来,小满烧火开始做饭,一戟和邹大合计晚上恐有豺狼虎豹,因而去砍些大树枝丫挡在山窝入口。
野兔剥皮取肉,拿去在溪涧清洗干净,因着随身没有携带锅灶,小满打算做一道篝火烤野兔,再看溪边生长着野葱、紫苏等就摘下来用作调味,挑选一根粗壮的木头穿透野兔,架在篝火上开始耐心烤,将野葱和紫苏放在兔腹里。
刚才剥野兔时小满选了最肥的一部分兔油拿小刀割下来,盛在铁腕里靠火融化了,再在里面撒上紫苏碎和野葱蒜,从不离身的调料小罐里撒一把随身携带的辣椒、孜然粉末和粗盐,等到一戟和邹大拖了两三颗粗壮的树干枝丫过来时,野兔已经能吃了。
邹大看着小满烤肉,他自幼便是祁家的暗卫,府里的动静他也影影绰绰知道,只听人说,这位陈娘子来自乡野,在最热闹的汴河州桥夜市附近开着酒楼,迷得三少爷三迷五道,甚至跟夫人放下狠话不娶陈娘子宁愿孤老终生,她却不领情,逼得少爷去了北疆。
如今接触陈娘子,却觉得她性格爽朗,并无矫情,也没有看不起他们下人,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倒有些府里老妇人的风范。
“荠菜汤。”邹大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看小满诧异的眼神,他又似乎解释一样,又说:“三少爷自从遇着陈娘子以后一直念叨着荠菜汤如何如何美味,老爷关他在书房里紧闭,他写了好几篇的毛笔字,页页都写着荠菜汤三个大字。”
小满噗嗤一下乐了,这个傻子,初次见面时做给他的菜竟然念念不忘至今。若是能寻到他,她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他听,希冀两人彻底将误会稀释。只是能否再续前缘,只能看有无缘分了。
这时肉已经彻底烤熟,小满拿出小刀,一点点分肉,却听得坡下有人呼喊:“老乡,我能否过来分个肉?”
一戟和邹大对望一眼,彼此眼中俱是警惕,一人握紧了自己的佩刀,一人点了点头。此时夜晚已经来临,雾气弥漫开来,唯有他们的篝火在山间跳动,到底是谁呢?
小满也攥紧了手中的菜刀,她仔细打量四周的地形,若是坡下有契丹人过来,她便可以往山上的林间跑,若是跑不过,索性自己手里有刀,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难道还会怕再死一次吗。
这顷刻,那说话的人却已经爬到了坡上,小满一看来人,惊呼一声:“南宫公子?”
来人正是南宫牧,他看见小满,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擦擦额头上的汗,笑道:“我在此地采药,一时迷了路,看见篝火闪动还以为是鬼火,可是随后闻见肉香,以为是猎户,没想到遇见了熟人。”
小满扭头解释:“南宫大夫是汴京城中的郎中,家中开着好多药铺,如今正和我姐妹下定,因而认识。”
一戟和邹大见是小满认识的人,神色微松,邹大却仍然满脸试探:“南宫公子既然是汴京人士,为何不在汴京附近采药,却来这战场上采药?”
南宫牧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幽州产一种九死还魂草,是药中奇品,有止血、收敛的功效,如今战乱要起,药农们为了保命不再采摘,汴京城里断了货,只好来此地采药。”
他这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让小满抿嘴一笑:“先前他们都传南宫公子是位‘医痴’,我却还不信,如今看来,还真是为医所痴了。”
南宫牧大咧咧坐在篝火旁边,笑嘻嘻说道:“医痴不医痴的,先放在一边去,如今我可惦记着吃这烤野兔呢。”
邹大和一戟拿出小刀,切割兔肉,小满也分好了肉,大家咀嚼,零碎聊些闲话,小满却满腹心事,这位南宫大夫为何在山间见了他们不好奇,也不问他们在做什么?还有,刚才南宫大夫看见自己,满脸释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