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小满渐渐长了些心眼,一是以后做生意还是跟别人合伙安全,陈家的手伸再长,也够不到别的官宦人家里去;二是要多借助资本运作,而不是依靠自己的劳动力挣钱。自己收入的一大半是外出做宴席和策划各种派对的报酬,如今被禁锢住了人身自由,若不是还有自己几家店的收入,只怕是要再无进项了。
陈家倒没有食言,还是给小满每月送一份月钱过来,虽然只有三两银子在宋宝宁这种官宦人家看来不算什么,但维持一个小娘子的生计倒是足够了,若小满不去参与官家小姐之间的交际往来,已经尽着足够了。
如此一来,小满就随遇而安了,每日里只要不时炒料即可。平日里窝在自己的小窝里琢磨些新菜,日子倒清闲了不少。
如今虽是冬月里,或是采梅花晒干做成蜜渍白梅;或学妙玉,取了经雪的梅花瓣上的白雪储在小青花瓷坛子里,等着来年炖肉(小满无辜脸:拿来烹茶才是暴殄天物圣所哀好不),或是炒制些干果送与立冬和小石头当零嘴儿;或约了青娘子,研究下京郊庄子里菜农所做的暖房;再或者,索性什么都不做,慢慢用土制烤炉烘干些红薯,和栀娘一边吃烤红薯一边赏雪(好像有些不雅,但小满说了,大俗即是大雅嘻嘻)。
如此一来,倒觉得时间过得缓慢,岁月也过得有滋有味,除了,钱少了也没什么别的缺点嘛。小满有时还心中疑惑,难道陈方晟本是好人?为了让小满停下来享受时光,所以特意禁锢了她?
进了腊月,就开始年度大戏——宰年猪。
附近的村落里早有农人饲养的年猪被宰杀,栀娘如今被林姨天天拘在屋子里绣嫁衣,闷得发慌,早就撺掇小满一起去农庄附近的小镇集市上凑热闹了。
那小镇街面虽比不上汴京繁华,却也天子脚下,沾染了几份繁华,镇上几座便是土木结构的草房,其余便全是青瓦房,显见得是民众富庶。听得高壮家的说附近村子里的人有什么采买的多是在这镇上买,虽然离得汴京近,只有大件采买的时候才会去汴京城中,因而这镇上日常百货也是应有尽有。
小满便带着栀娘去寻那猪肉摊子,那摊前卖肉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屠夫模样的人,笑起来却是很和善,看见两位小娘子,问到:“两位小娘子要买些什么?我这里是新近过年刚收的年猪,新鲜的很。”
小满问到:“店家可有猪肠衣卖?我要十副。”
那店家笑道:“要做腊肠?有,儿子,去选好的给挑十副给小娘子。”
小满道:“还要十五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还要五斤肥的,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鲁智深上身,捂嘴笑了。
那店家却没说出“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之类的台词,反倒嘱咐自己店里伙计细细切了,因着那肉较多,两个伙计切了半天才剁完,小满和那店家聊天,才知道这等买肉加工剁馅儿的事情肉摊也没少干,因而熟练的很,时值年节,都是要买来包饺子的,那店家剁完后拿干净荷叶裹了才递给小满,小满看店里干净,就又买了半扇排骨,由于她买的多,店家还加送了一份猪耳朵,一份猪肚,喜滋滋嘱咐她下次再来。
栀娘捂着鼻子,满脸嫌弃的跟小满往回走,小满怕熏着别个,索性拿个稻草系了猪肚,连马车也不坐,步行走了回去。好在庄园离小镇不远,闲暇里走走就当是健身了。
冬日里草木凋零,汴京属于黄河流域,真是没什么绿色的植物可以入眼。田地也都被农人收尽,农田里堆着些肥料,或是麦茬。走一段便有平坦的打麦场,里面一堆一堆的秸秆堆和麦秆堆,时常有农人经过她俩,背着一堆野地里砍得柴火或是提着背篓拾粪,有炊烟升起在大地,田庄、平野、村落,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白雾中,很是祥和安谧。
小满和栀娘散着步往家中走,一路聊些闲话儿,没多久就回家了,家中却有一戟等着。
一戟早焦急如热锅蚂蚁,高壮家的给他倒一杯茶他都没心思喝,就巴巴的等着小满,看见小满和栀娘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说道:“陈娘子,我家少爷执意要去幽州北战场,您赶紧给拦一拦吧。”
小满不解,问道:“你家少爷不是就在北地吗?”
一戟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赔笑:“我家少爷前段时间是去过契丹,后来回来了,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何,他跟官家请命要去幽州,如今契丹和我朝局势紧张,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起来,我实在是忧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