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价钱也贵,只有汴京城中这等繁华的地界才能吃得起,不像前世,再怎么偏僻的乡村,孩子也能吃得起雪糕、冰棍。

小满突然觉得,没想到自己还挺客观,懂得一分为二的历史唯物史观。

她打算做一道凉水荔枝露

汴京城中,时下最流行凉水荔枝膏,原料却主要是腌荔枝,因着新鲜荔枝路远难以保存,小满想做一个自己改良版的,用赵昀送过来的上贡的荔枝做原料,想必更加好吃。

小满将那荔枝从枝干上摘下,仔细冲去上面的灰尘和碎屑,再剥皮去核,取了放在器皿里,再放在篮子里吊在井上方良久。

又取出部分荔枝碾碎,取其汁液,混合着冰糖煮和梨子煮的甜水,又点缀着点点葡萄干、果干并樱花,十分雅致好看,尝一口味道甘凉。

赵昀看着小满芊芊细指破掉荔枝晶莹剔透果肉,心里多日里的烦闷突然烟消云散,是啊,祁非池和小满若是两情相悦,也要怪自己初期没有表明心迹,更要怪自己刚开始,未曾发觉自己对小满的感情,如今那两人甜甜蜜蜜,自己又何必闹别扭?给大家徒添不快。

不若把这份心思收起来吧,任由时间冲淡。

自己要去协助大哥逐鹿天下的,那个位置,只要身为皇子,就无法避开。不是消极避世就能躲开的,你不掌握任何权柄来自证清白,你的竞争者可不相信,反而在他举刀向你的时候,你没有任何力量来保护自己。

不管是为着除掉别人,还是为着自保,都必须在这一场权利的对决中赢得胜利。

而自己的婚事,必然要被宫中的圣人和大哥当做手中的筹码,联姻,本就是皇亲贵族之间最天然、最有力的结盟手段。

自己能怨恨圣人和大哥吗?不能,圣人,为了祁家能一直显贵,赔上了自己一身的幸福,大哥自己的婚事还未定下来,但自己私下里也知道,母亲已经在相看辽东候和镇南公府几家的嫡女。

之前圣人也无意有意暗示,要给自己找家士林里有分量的清贵人家,如此,一文一武,方才让自己和大哥站得更稳。

而祁非池,是家中老三,祁家,如今已经是贵不可言,祁家三兄弟也都未曾婚配,大哥常年在外,家人难以相看,祁家二哥则是闭口不提,气得祁家父母不住生气,估计即使是联姻,老三找个怎么样的女子,家人也是无所谓的,甚至,因为小满出身平民,反而更便利,因为能打消官家对祁家的怀疑。

想必舅舅会乐见这桩婚事的。

栀娘看赵昀发呆,就招呼他:“哎,吃荔枝露啦。”,说着就举起一勺给赵昀喂过去。

赵昀这才回过神来,大惊失色:“你。你。你。男女大防。。”

栀娘白了他一眼,嘀咕道:“说起来我们还是亲戚呢。”

赵昀没有听清,小满却听见了,知道栀娘和赵昀是堂兄妹,栀娘是吴王的女儿,赵昀是齐王的儿子,齐王登基后,却娶了栀娘的娘亲做贵妃。如今,倒是一篇乱账了。

吴王跟齐王为了那个位置斗了十年,如今宫中的圣人娘娘和贵妃又是死对头,栀娘和赵昀,说是堂兄妹,却因着这样的上一辈恩怨,关系倒是尴尬了。

栀娘决口不提,小满决定尊重栀娘的意愿,也不告诉赵昀,现在他惊诧盯着的人,是他的堂妹了。

于是打岔:“快尝尝滋味比外面卖的如何?”

赵昀这才吃了吃,觉得滋味甚好。

小满多做了几份,说;“这时节新熟的荔枝即使对于皇家而言也十分难得,你皇祖母惦念着你给了你吃,我们几个沾光有了口福,但总觉得是欠着老人家的,索性我做的凉水荔枝露,你给老人家端一份吧,”

赵昀笑起来,眼睛跟月牙儿一样:“可不是瞌睡遇着枕头?我正愁没有什么稀罕物件孝敬老祖宗呢。”,说着嘱咐小厮用食盒包装好,放在冰桶里。就打算去,

临走之前,赵昀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小满,得闲时来找你吃蛋饺。”

慈寿宫里的东暖阁里,地上铺得是西北回纥族进贡的藏青色五福捧寿的羊毛地毯,西边却铺着一张大炕,炕临窗,炕上盖着的是天青色底子仙鹤松林图案的璋绣,又有几个大迎枕,屋里又亮堂,又喜气,还透着一丝丝的庄重。皇太后也是六十岁的人了,却神采奕奕,面色红润,看上去康建得很。

她拿起案几上摆放的西洋舶来的银雕番邦童子的银调羹,尝了一口荔枝露,慢慢咀嚼着,笑吟吟赞道:“荔枝露里荔枝甜,这可是把荔枝打碎了混合在凉露里的?又有荔枝的甘甜,又冰凉怡人,却不见一丝冰,心思精巧,适合我这等老人家。这厨子一看就是用了心的。这民间的东西,却也吃着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