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另行在长沙知府府衙附近建了间厂房,又搬运来机器。又让嫂嫂集齐了长沙府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说是要办个赏丝宴。
这下可在长沙府上各家引起了轰动。
要说起来她的地位算是长沙府夫人圈子里较高的,可惜她寻常太忙,那些官宦世家的聚会她是能推就推的。
宫中的皇后娘娘还时不时给她封赏,人人都啧啧称奇,谁不知道妻妾间有矛盾,偏偏这皇后还惦记着贵妃的妹妹。也见得那逝去的贵妃为人体贴周到,让皇后都念念不忘。
虽然少不了抛头露面离经叛道,但是听说这是皇上亲自下旨封的差事,又因着她是知府妹妹,也没人敢站出来指责她,而且皇后娘娘这般抬举牛三小姐,更不要提她有个首辅爹、有个皇上破格擢升现正管着湖广的哥哥,谁家娶了这牛三小姐,不得乐开花了?
是以这位牛家三小姐的婚事,就成了满长沙城夫人们心头的一桩大事。也因此这次宴席,家里有适婚少爷的夫人都来了,有的家里虽无适龄男子,可是有年纪相当女儿的也过来了,结不成亲家,和自家女儿小姑子结成个手帕交也是好的,谁家不是为官为宦的,有个能在皇后跟前说得上话的手帕交,这可是无形中颇有份量的嫁妆呢。
赏丝宴并没有设置在什么花厅里,相反,是在新建的厂房里。
夫人小姐们心中忐忑,等到了宴席的日子,下了自家的马车,看到在厂房门口迎宾的牛三小姐,个个都被惊吓到:她居然穿着像男人一样紧身利落的裤子!
此时的女子虽有裤子,但宽大近乎于裙子的变体,没有人像关外的鞑靼女人一样穿那种紧身裤。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指正,这时候有一位黄佐领夫人打破了尴尬,她往前一步,率先拉起了牛三小姐的手:“呀!今儿可算是开眼了!”
众多夫人们不明所以,盯着她,且看她怎么继续。
只见黄佐领夫人绕着牛三小姐前后转一圈,上下打量她那惊世骇俗的裤子,满眼的艳羡:“到底是大家小姐,这京城里流行的衣服样式,我托了娘家弟媳捎带,说做出来捎到这里也得腊月了,没想到今儿个先看牛三小姐穿上了,这可真让我这乡下婆子长见识了。”
黄佐领夫人娘家兄弟在京城做个小官,是以她寻常总是最先穿上京城流行的衣服,因而此话一出,诸位夫人方才恍然大悟,争先恐后围上来阿谀奉承裤子的样式。
但黄夫人不愧是个马屁精,迅速又找到了新的亮点,她一脸夸张的说:“这花布的纹样稀罕的很,看着像是御贡之物,莫不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
这是牛三小姐从宫中带来的旧布匹,没想到被黄夫人点破了,一边的嫂子牛知府夫人忙接话:“是的是的,是宫中赏赐来的。”
说着她给了牛三小姐一个眼神,这可是最好的解释她一个官吏女子为什么有宫中之物。
牛三小姐也点点头。
要说女人对于服饰的热情和包容度那可是超乎寻常。这件本来惊世骇俗的事情就这般轻松过去了。
进了纺织厂,她们的眼睛就更不够用了。在纺织厂虽然不符合礼数,但是冷冰冰的机器、钢铁铸就的织机、全部涂成上白下绿的墙壁、高大的房梁、窄窄的甬道,还是勾起了诸多夫人小姐们的兴趣。
花厅虽好,夫人们寻常赴宴也见得多了,想来大同小异没什么稀奇,反而这厂房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小姐们顿时觉得耳目一新。有些活泼的小姐们,招呼着自己的闺中密友,在里面穿行走动看个稀奇。
牛三小姐大大方方带着夫人们参观,在看完厂房后又带着他们去展示厅看织成的布匹成品,各色新颖的花样、比土布鲜艳的花色,迅速勾起了他们的热情。再往旁边走,便是各式用这布匹做成的成品。
有三小姐身上穿着的裤子样式、窄袖、更为紧身的上衣,更有各色孩童玩偶,摸上去毛毛绒绒,更像是小羔羊身上的毛,几位大小姐迅速喜欢上了,抱着就不撒手。
熹贵妃暗暗得意,让夫人们接受新式布匹,打开纺织厂的销量,也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
待到夫人们接受了牛三小姐的馈赠:几匹布、合尺寸的成衣、玩偶,三小姐示意在露天的厂房外面摆上花茶。
这才开始说起正事:“在下有一事求各位夫人帮忙。”
夫人们忙让她说下去。
牛三小姐说:“这厂房建起来到现在还是空着,又听闻湖广惯常出贞洁烈妇,或是丈夫去世无子却仍死守贞洁,或是终身不嫁自梳其身,让我佩服不已,但听闻她们生计艰难,我想厂里聘请她们来做工,但人生地不熟,不知道从何寻起,还需要夫人们相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