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发愁间,门子得报:“大少爷回来了!”
可不就是大少爷?两耳朵都没了,头上包的厚厚实实的纱布,右手的小指上也鼓鼓囊囊缠得严严实实,却还看得出来血渗出来,他身后跟着一队新军,想必是羽林卫攻克了金人,将他捎带手也解救了。
一路行来早有人七嘴八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正房太太看见这个儿子可算找到了主心骨,她迎上去,一抹眼睛:“儿啊……”,刚起了个头,眼泪便涌了出来。
王大少爷跟这个嫡母很是亲厚,嫡母无子,又跟王登库素来淡淡的,是以也没有什么拈酸吃醋的事体,平日里很是照拂这个庶子,小时教导他,帮他请先生,长大了还给他说了一房好媳妇。是以看见了王大少爷,大太太先松了一口气。
王大少爷劝慰嫡母两句,听她说了委屈,他到底在外也算历练过了,一手一挥做主:“扶!”
下面小厮左右对视一眼,心里头明白,这说是扶,指的就是将老爷生生儿摁平,若是不孝些,可真是掰断了骨头,少爷下令,又不敢不从,于是装模作样的将王登库的骨头掰得咯咯吱吱作响,最终好容易塞了进去,总算平整着放进了寿棺。
说起姨太太,大太太便有些心虚,自己所做再怎么占理,那也是大少爷亲娘,她嘴皮子略动一下,刚要说,下面的陪房先主动站出来跪在地上磕头:“大少爷饶命,昨晚姨太太做出那等事,下面的人报上来,太太还在佛堂念经,奴家自行做主令下关押在柴房,想着天亮了再分享,可是没想到姨奶奶居然就那么去了。大少爷要杀要剐,老奴全受了,可千万莫要跟太太两母子失了和气,太太素日里为人大少爷也是知道的,可莫要怨了太太。”
大少爷神色倒镇定的很:“你起来,原不是太太的错。这件事也只能如此,便是我在场,也只能先关了姨娘,难不成还要不孝不成?”
陪房和大太太俱是松了口气,以后可是要指着这个庶子脸色讨生活了,若对方客气些,以后的路也平顺些。
王大少爷来了万事便妥帖了些,竖起杉木竹板,搭起了白花花一片灵棚,府中上下都换了鲜艳衣衫,换上了麻布孝衣,正堂里停着一口棺材,上门来了的宾客先在门房里扎一道素白腰带,进了正堂再给老爷子上香,吊唁一二。姨太太因着是个妾,便停灵在她素日住得院子里。也有孝棚搭起来。
底下的几个庶子心却不齐,早就嘀咕着要分家,几位族人上门吊唁时便大咧咧提了出来:“如今父亲已经去了,家中兄弟们都眼瞅着要成家,不若树大分枝,大家各寻了清净。”
大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样米养百样人,她自问对这几个庶子都不错,可没等王登库下葬,几个庶子便当着外人这般做派,真是巴不得外人不知道王家人生性凉薄呢。她听得气闷,装作晕了过去。
大太太想的是借着这个机会堵住那几个人的嘴,嫡母晕倒,谁还敢提那分家的事体,可让大太太无语的是她还没起身,就听得其中一个庶子说:“太太无子,这分家的事情便绕开她老人家罢,总不能叫她老人家这连日操劳。”
大太太气得五脏六腑冒烟,即便是修身养性多年,都禁不住儿女所为太畜生,她由着陪房嬷嬷将自己扶起来,给自己灌了安神汤,这才悠悠儿“醒转”,手帕捂着嘴巴,低声细语道:“分家是大事,儿大不由娘,那便请了族老闷来主持吧。”
王大少爷冷然立在旁边,听着几个庶弟七嘴八舌,毫无反应,倒像是在听别人家的事情,脸上一点表情都无有,还是一位族亲瞧着他脸色不对,问他:“大少爷有何见解?”
问到了自己,王大少爷才慢吞吞说:“不用劳烦族老,王家的家财都已经让我做主尽数献给皇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汤圆这两天要搬家,从北方的一座城市搬到南方的一座城市,很多纸箱子,鸡飞狗跳中。
第123章 砍头
此话一出, 就如凉水泼在热油上,“刺啦”一片,整个王家便吵吵嚷嚷了起来。不可置信的庶弟, 听得信儿的姨太太们, 还有各怀心思的族人们, 听得大少爷这话, 可不沸反盈天?大少爷却施施然,一个人守在王登库灵前, 慢条斯理的只烧纸。
因着此事关乎重大,他那个嫡出姐姐,也就是大太太的亲生女儿,正好在家中吊丧,特意使唤身边的丫鬟去寻了他叫进里屋问:“大弟弟,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可是真的?”
大少爷对着她倒还比对其余的弟弟们和气些, 他神色柔和,好声好气的答:“是真的。”瞧着大太太也在跟前,便扶了大太太坐下,将来龙去脉讲给娘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