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臻绞干了头发,正要倚榻读游记时,小枣忽然敲了屋门进来。
“怎么了?”
“姑娘,奴婢方才整理箱笼时,从您那件藕色的袄子里发现了这些。”
小枣掌心托着一叠厚厚的纸,惴惴不安地递到她面前,“可是哪儿放错了?数额并不小呢。”
没有放错,宜臻一眼就认出来了。
契纸,还有银票纸。银票足有一万两,契纸分别是母亲嫁妆单子里实在舍不得出手的两间繁华地带的铺面,京郊的那个庄子,还有一百亩良田。
小姑娘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她静静地凝视着那叠契纸和银票,泪水氤氲在眼眶里,嗓音闷闷的:“你先出去罢。”
那件藕色的袄子,是去岁生辰母亲亲手缝制的,宜臻并不舍得大狠穿,平日里都好好放着,若不是此次搬院子,也不知许久才能发现这些。
不用猜都明白,这些肯定是母亲留给她的,知晓当面给她她不肯要,才偷偷塞在了箱笼里。
宜臻眨眨眼,用力眨去眼睛里的泪。
可旧的刚去,新的便立刻冒出了头,最后连成泪线,一颗一颗砸在桌案的笔洗里。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这份悲伤,红尾金鱼在清水瓷缸里跃了一跃,溅起好几圈水花。
虽然,母亲处事不够圆滑,考虑不够周全,为了面子非要逞能,每每都是她和大姐姐帮忙收拾烂摊子。
虽然,母亲啰嗦爱念,一下是打扮太素一下是衣裳太旧,成日里对她就有说不完的不满意,总要拿她与二姐姐比,盼着她能成为祝家最大的富贵,好给自己挣一个面子。
虽然虽然有好许多虽然,但是在这世上,也唯有母亲是真正殚精竭虑地、不求回报地为她打算和谋划,把她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倘若母亲陪在她身侧,哪怕什么都不做,她都觉得自己是个有靠山的孩子,是有娘亲可以依赖的娇小姐,而不是如今孤立无援委曲求全还要强颜欢笑的祝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