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简单,他也想悄无声息地做掉我呗!”泽兰一抹脖子,“没干反派的活,却有反派的命,我太难了。”
列沄对泽兰的杀念的确来之有名,一则是因他敌族皇子身份,二则是因他与原珂关系。汪名灯要他“意外”坠楼,正合他意。萧敛风皱眉渐多,眉心都要生出皱纹了,泽兰如何能忍,硬是把他眉毛顺开,“行了行了,这不还活着,别苦大仇深的。我说过,我只会死在你的剑下。”
“兰兰,”萧敛风拉下他的手腕,侧脸贴于手掌,“‘稳下心来’,列沄是在警告我们不可妄动。我右眼尚未好全,小白病疾犹在,二姐的剑不知所向,确真不能妄动。然而汪名灯既已动了杀心,事情难免在我掌控之外,你一定要乖要听我话,不能给他可乘之机。”
今日到底是他疏忽,因着泽兰开心,让他探出高楼。他不知不觉又皱起一对剑眉。
“知道了妈。”
他果真又眉开眼笑,“妈?”
“风妈妈,你晚上是不是还得担心我会踢被子?”
萧敛风很实诚,“是啊,要检查。”
他这是娶了个夫君还是找了个监护人啊?萧敛风为他仔细擦干左脚,掩被吹灯前又不放心地弯身看他,“我就在外面……”
“所以没人进得来,您可放一万个心吧。”
就怪完哈约死也不肯归还他的兰花银铃,否则悬兰一问毒,又何需萧敛风这般心神不宁。说来他这反派当的真是一言难尽,那兰花银铃本是罕世绝技,悬于潜渊跃龙门上,能将整个潜渊封死,可他从出关到现在,才放了几次技能?
萧敛风倒是由始至终地强。他几近修成六川剑法,便是顾朝宣,怕也不能敌他。六川最后一招名曰人剑合一,其实没有剑招可言。修剑者凭一霎意念顿悟,与手中剑合而为一,赋之以灵性。独独仰赖一念,所以极易走火入魔。
若这武林比不幸还不幸,除去一个汪名灯,却多出一个成了魔的萧敛风,届时又会是何场面?万夫所指,首先是潜渊,身为正道,肩负看守六川剑谱之责,却将其私授弟子,如今他还被剑意反噬。潜渊要找回颜面巩固地位,一定会放弃萧敛风,正如当初顾朝宣所说,若萧敛风有半分差池,他必定不念往日情谊。
潜渊会联手各派讨伐它最优秀的弟子,一如当初潜渊掌门逼六川老人坠崖,萧敛风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泽兰转着手腕上的碎镯,镂剔去情思爱意,他觉出自己不甘。要乖、要听他的话,萧敛风的掌控欲如同一条无形锁链,永远将泽兰桎梏在他目所能及之处。而他天性自由不羁,是为爱才甘被驯服。
唉泽兰,与他为你受的伤相比,你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他这六年来受的苦都是为杀汪名灯,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你要乖、要听他的话。他若能以六川剑除去武林之害,且未走火入魔,潜渊便能保他:掌门是为除害,才交付六川剑谱。
不能入魔,绝对不能。殊死一战,他绝不能让他有半分差池。
列沄说太医会负责泽兰脚伤,暗指他不要奢想原珂会来医治。他只允诺过医好萧敛风的右眼,后来更是想要反口,是原珂一声“小竹”让他勉强容忍,继续让他与泽兰见面,再多的接触是不能有的。列沄能想见原珂得知泽兰受伤后的焦急模样,这让他整颗心都沤进酸水里。
他没想到泽兰虽没故意叫原珂发现他的伤,却变出一个小孩让他看病。他是得了重病,人眼可以看出,一张脸白至透明,青丝布在其下,可这又与他何干?“不可以。”
明知泽兰看不见他们,原珂还是将列沄拉得更远。在朱墙底下站定,四顾无人,唯有雀鸟啁啾,他飞快地在列沄脸颊一亲。
盛王眼神僵僵地转过来,看恋慕之人双眸盛满温情。他生得过美,笑时更令人不安,怕这一切不过是幻想。“可以,好吗?”他又问一次。明知是虚情假意,可列沄甘之若饴。千军万马挡不住他,他只为一人溃不成军。
第八十八章
列沄再回来时变了主意,泽兰猜到是原珂出卖色相,又气又无奈。原珂这脸和才华,是来造福天下的。这盛王自私至极,将天下人的福祉尽数据为己有,若不是原珂甘心,他早就……
“万物乃阴阳之气氤氲而生,得病是因外邪入侵,扰乱二气之衡。”原珂收回诊脉的手,神色凝重,“他已被断去正气,仅以阴气续命。外邪没有让他害病,是外邪予他气息。”
白木似已料到自己无药可治,仍是面不改色,虽然也无色可改。
“连你都没法了?”泽兰问。
原珂叹道:“需再想想,不过……”在座皆知他意:不过希望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