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云巅归来,朝臣不再看她是女子,元正帝亦然。两年后元正帝驾崩,奉运帝继位,太子妃连雪受册封为后,连晴迈入朝堂,虽只任太子太傅,但已渐渐将朝政收入掌心。奉运五年,旧相病逝,临终前以命举荐连晴为相,同年年末,奉运帝驾崩。翌年,即天辰一年,新帝登基,年仅十二,连晴接过相位,等于接管朝政。天辰变法,大刀阔斧,力主打贪。
她出尘绝艳、超然清高,便显得同朝为官者各个似泥水滚过一遭,浑浊无比。她是为国为民,落进有心人眼里,却是在借此打击异己、巩固势力。加之功高震主,民望日升,百姓奉若神明,引得幼主猜忌,终引致天辰八年的牵骨事变。
“我自其中脱逃,更加了解始末。此事复杂,一时半刻道不尽,且听下回分解。”
“停得这么突兀?讲了这么久的连晴,好歹来个总结。”
萧敛风仰首望天,开口作结,“连晴,字缦瑞。缦,无纹之丝织,瑞,太平之吉兆。生丝绘无文,织就半壁山。心志一定,决绝以行。她既以身许国,此生便寡情鲜爱,至亲,亦可牺牲。”
风吹云散,晴空万里。
第三十章
陵,大阜也。南山不过是陵州芸芸众山之中的一座,若无确切方位,自是难以找寻。然而萧泽二人既知原珂曾至重城,南山想必不会太远。沿路探问,终于打听到一座名乐溪的小镇,镇外有座南山,遍是奇异花草、走兽蛇虫,数百年来,无人敢上山一探究竟。
泽兰即将见到爱豆,乐而忘形,整日美人美人念叨个不停。萧敛风听得心烦,愈发频密望天,盼有褐雁飞过,捎来潜渊弟子行踪。
他七月邮驿书信至潜渊,请顾朝宣派人将南山神医带回,由此引泽兰深入中原。游历山水,是为与心上人玩乐,也为拖延时日。如今已是九月,潜渊音讯全无,不知是否已将人带走。
两人抵达乐溪镇时已近黄昏,在客栈暂时落脚,准备在此歇一晚,明日便启程上山。泽兰自马鞍解下九节鞭,萧敛风牵着两匹马去马槽。泽兰不信阿风鬼话,认定了汉服缠鞭子不好看,一直将九节鞭系在马鞍上。他是半路出家,虽有轻功的底子,还是难以在短短十几日内有所跃进,抵挡一下普通人倒还可以,要真遇上懂武功的,比如萧敛风,还是只有被吊打的份。
就若此刻,他拿着鞭子自后敛息悄声接近,想要缠阿风一个措手不及,却被他回身点了穴位,手麻得连空气都握不住,九节鞭摔落在地。“大佬,我什么时候才能到你这境界?”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不废话吗?”
萧敛风便不留情面,“你心绪太乱,不能专注。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很快想到另一件事上去。学了这么久敛息,我一听便知你在附近。习武要执念。你若不改改这毛病,没有十来二十年,不成大器。”
泽兰被说得没面子,又知道他句句属实。他生来容易分心,被爸妈迫着背古文背英诗,一三五习字国画下棋、星期六弹琴,都是些要人心定的活动,从小到大砖头书都不知啃了多少本,终于有了改进。然而到了情场又原形毕露,谁美就喜欢谁,美名其曰要给天下美人幸福,真乃渣兰一个。
不过他即将见到原珂,天下美人又算什么。他这几日在心里翻出洛神赋,把那段超出名的彩虹屁重新背了一遍,准备见面就夸他上天。
不行,单夸不行,毫无诚意。泽兰忽道:“我去买些礼物。”
看,又开始跳脱了。萧敛风无奈叹气,前文不搭后语,他明明在说武功,怎么又跑去送礼上了? “为何?”
“哄美人欢心。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竟赶急赶忙,跃身翻过屋瓦。留下一个发着酸的萧敛风,给马喂着麦秸,暗想他什么时候送过东西给他?全然忘却那日中秋,泽兰央着要送中秋礼物,只记得草坡星夜,他问要是有人比他更好看,他不假思索:立刻移情别恋。
休想。
他便是明目张胆地使坏,也不能让他见着南山神医。
珠宝太俗,配不上人间绝色原珂珂,更何况这小镇也没这名贵玩意。草药?原珂久居南山,会缺哪味珍稀草药?衣服?可他不知身形大小。烦恼烦恼,即将见到爱豆,送什么会令他怦然心动,刷爆好感,急急急在线等——好香!是豆乳蛋糕的味道!
泽兰深吸一口气,循味转入身侧小巷,走出几步,见一中年男子挑着扁担,两端吊着竹笼,香味正是从中传出,探身上前,“你这装的是什么?”
那中年男子长着一副寻常面孔,穿了一身寻常衣物,整个人毫不起眼,把这抢眼的金真人上下打量一番,露出满意笑容,“是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