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去早回哦!”
回应她的是白泽骞的招手。
山路上,邢狱沉着脸走在前头,身后是手底下的人马。这段时间他派去暗杀白泽骞的刺客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不用细想也知道他们的结局是什么。而李临的仪仗离城里也越来越近了,他不敢去想象,万一白泽骞和李临见面把事情挑明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欺君之罪……这四个字,让邢狱的心底打颤。
“邢将军。”一个校尉按着刀跑了过来,禀报道,“将军,山贼狡猾,弟兄们又对此地不熟悉。这山上的地形复杂,我们难以追上,要不要放火烧山……”
“皇上有令,必须将山贼活捉后,押到城里斩首示众。”邢狱不耐烦地道。李临给他的理由不可谓不充分,皇上难得来一趟江南,自然要收买民心。而这附近山贼猖獗多年,为祸一方,鱼肉百姓,正好是个机会。
那校尉领了命,下去传令了。邢狱抬头看了眼郁郁葱葱,高低起伏的山陵,暴躁地挥刀砍掉了手边的一片灌木,叶随着枝条坠落,翻滚地朝山下而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派他率兵前来剿匪,留下副将吴企在身边跟随。邢狱第一反应是李临是不是已经对他起了疑心,可他千方百计地试探了一番过后,却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偶尔刻意提起白泽骞,李临也只是一副忧愁难过的模样,似乎对白泽骞的死又疑惑又惋惜。
种种迹象下来,邢狱并没有找到证据证实自己的猜想,可不知道为何,他那颗心就是安不下来。
邢狱率着兵马冲在最前头,即使山顶上不断地往下投掷巨石,圆木,不过他手底下兵马多,齐心协力倒也不惧。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邢狱冷笑一声。
不过他虽然瞧不起这缩头乌龟的打法,但却真的拿这帮“山贼”没有办法。地理位置的劣势导致他们必须处于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和山贼们耗着,这山周围已经被兵马团团围住,物资不是无穷无尽的,迟早会有用完的一天。
况且这只是一个山寨,并不是什么城池,难不成这帮山贼出鬼了,能抗住他大军的围堵不成?
“将军,攻不下来啊!”一个副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都被雷石滚木蹭破了,灰扑扑的一片,头盔上的红色翎羽都弯折了,有些狼狈。
邢狱眼珠一转,道:“传令下去,一会儿假装损失惨重,鸣金收兵,将兵械丢了,诱他们出来,你找人带两队人马绕后包抄,咱们给这帮混小子来个瓮中捉鳖!”
副将一听,连赞妙计,眼露兴奋地点了点头:“是!”
山贼窝里向来最缺的就是兵器,发展的好的,无非也就是人手一把砍刀,要是寒碜点儿,说不定都是拿木棍儿去打家劫舍的。军营里的尖兵利器,对他们而言是莫大的诱惑,只要他们一假装败退,那些山贼自然会迫不及待地追上来。
邢狱越想越激动,脸上露出几分残忍。这帮山贼,在他看来将就是蝼蚁,只不过这些蝼蚁还轻易碾不死,非要负隅顽抗,让人忍不住心生厌烦。
天生的贱种,就不该存有反抗之心。
邢狱自顾自地想着,却没看到那副将回过头时,脸上露出的怨恨。
昨夜玄布找过他,带着李临的口谕和白泽骞的信物,将当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如数说尽。副将惊愕之余,只觉得分外寒心。当初未曾从军时,他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子,幸得白泽骞相中,带入军中做了个小卒,从此不用再过有上顿没下顿,有夏衫没冬衣的日子。
即使白泽骞后来都不记得他了,可他却往往忘不了将军的知遇之恩,在军中尽忠职守,唯白泽骞马首是瞻。
他一直很羡慕邢狱,和将军年少相识,一同成长,情比金坚。战时并肩杀敌,建功立业,闲时策马同游,对月畅饮,这是他想都不敢去想象的。
结果邢狱不仅不懂得珍惜,反而暗中加害。
军中弟兄,那都是脖子抵在一把刀上的交情,邢狱此行此举,怎能不叫人寒心?
“周将军。”士兵们见周凡回来了,和他打招呼,问,“邢将军怎么说?”
周凡将人马分为两拨,道:“一会儿我们兜到后面,准备前后夹攻,记得听我的指令行事。”
军令传下,打头阵的士兵们立刻显露出了疲态,面对不断掉落的石头和滚木,显得有些体力不支起来,且战且退,离山寨越来越远。盔甲兵刃弃了一地,纷纷转身,狼狈地逃命去了。
邢狱带着人边撤边回头观察,等他们约莫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山寨的大门不出意料地打开了,山顶传来阵阵喧闹欢呼,偶尔还能听见争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