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幼琳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贵妃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不过我没见过什么舟子,更没找他说过话,贵妃休要听风就是雨,若是这些无端污蔑的胡话传到太后和陛下耳朵里,只怕贵妃也没法交代。告辞。”

她说完不再看她,快步离开。宁越微微一笑,居然搬出太后和燕准想让她闭嘴,未免太小看了她,她正巴不得燕准知道呢!

一个时辰后,燕准接到了眼线的传信,宁贵妃请溧阳县主看了一出戏,内容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溧阳郡主看了之后面色不虞,当场离席。

燕准只听了几句就反应过来这戏讲的是哪一回事,神色渐渐凝重。

当时冰面下寒冷刺骨,他不会洑水,只能拼命挣扎着露出脑袋呼吸,根本无暇顾及岸上的情形,后面御园的管事带人将他救起,只说是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去叫的人,也并不知道女童是谁。他本来想查清楚,但紧接着就大病一场,连床都下不去,再加上太后失势后诸事不便,等有精力处理时,御园的管事已经换了人,线索断了。再后来,太后复宠出了冷宫,孟幼琳进宫探望时突然说起当天的情形,而且将当时的场面说的一字不差,所以他下意识地以为那个女童就是孟幼琳。

然而现在细想起来,孟幼琳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说过是她救的他。而且,孟幼琳之前经常进宫,假如是孟幼琳,那么御园管事很可能是认识的。

就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燕准从头顶心凉到了脚底。难道这么多年他对孟幼琳的另眼相看竟然是个笑话?

可,假如是宁越,她为什么从来不说?她那么喜欢他,难道竟没想到向他邀功?而且她为什么拣这个时候挑破,却又不直接告诉他,而是请孟幼琳去看戏?

燕准只觉得眼前似有一层层迷雾遮挡,让他看不清事情的真相。沉吟许久后,他忽地想到,假如她直接来告诉他这些话,他大概会觉得她是无理取闹,想诬陷孟幼琳吧,所以她不说,而是让他自己去看,去想。

燕准一阵感慨,她竟然有这样曲折的心思,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骄纵无脑的女人吗?

“去查清楚先帝十八年冬至宴的宾客名单,还有,找出当时的御园管事,朕有话问他。”燕准向心腹太监吩咐道。

太监答应着刚刚退出几步,燕准突然想起来,脸色一变:“站住!刚刚你是不是说,宁贵妃排演的那出小戏,那个落水的男子是个丑角扮的?”

太监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奴婢的手下回复说一共有两个小旦,一个丑角,丑角还抹了白鼻子……”

啪一声响,燕准一掌拍在了乌木书案上:“宁越!”

这个娇纵的女人果然没将他放在心上,竟然用丑角来扮他,简直罪不容诛!

大将军府中。

苏氏心事重重,轻轻抚着宁越的背心:“既然当初是你救了陛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就算我说了,他肯信吗?”宁越摇头,“自从太后逼他迎我入宫之后,他对我就有了心结,如果我当面跟他辩解,他肯定相信溧阳县主,不会信我。”

所以要先试探孟幼琳,让燕准知道孟幼琳的反应后产生疑心,开始追查当年的真相。

她突然蹙了眉,有些疑惑。太后既然一心想扶持齐王,那为什么还让她进宫?要知道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宁家的势力,对燕准有益无害——除非太后算准了,燕准会跟她闹翻,并因此失去宁溯生的支持。

回忆这一年来在宫中的情形,燕准对她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差,但每次她跟燕准闹别扭时,太后总会有意无意跟她说起当初先帝如何宠她的情形,两相对比她愈发不甘心,本来只是一分不满,最后往往变成十分不满,燕准又是个不肯低头哄人的冷傲性子,结果每每越闹越大,最后弄得人尽皆知,越发坐实了她娇纵跋扈的妖妃名头。另一方面,宁溯生又是出了名的心疼女儿,见她受委屈往往就要跟燕准掰扯,最后君臣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僵。

宁越有些恍然,也许,这就是太后坚持要她入宫的原因?一方面拆散燕准和孟幼琳,让燕准一开始就对她不满,另一方面挑拨她和燕准的关系,败坏宁家的名声,进而让宁溯生和燕准彻底闹翻,一石三鸟的好计。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她意外落水死去,简直是最完美的结局。

细想起来,原文中燕准和宁溯生的关系的确是在她死后跌到了谷底,最后燕准将宁溯生一捋到底,宁家在军中的势力就此分崩离析,其中一部分就落到了齐王手中。

宁越连忙问道:“娘,爹爹有没有查到我落水的其他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