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暂住军营,说是迎接新君,其实与软禁无异,自己不过是元天穆等人手里的一枚棋子。这一点,元子攸再清楚不过。六天里除了严朔和端茶送饭的小兵,竟没有一个人过问这位新君的起居境况。
幸而出生皇族,锦衣玉食了二十年的元子攸并不在乎这点,相反还乐得清闲,白天黑夜双脚不迈出军帐一步。只是这精神一天比一天不济,稍有动作就犯困,简直到了离不了床塌的地步。
“严朔!”他又喊了一声,声音总算比先前响亮了些。
还是没有回应。元子攸开始有些恼怒起来。
就在这时门帘被掀起,一个仆从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此人三十多岁年纪,长脸,高鼻梁。相貌其实很算周正,只是两道浓眉簇到一块儿,眼神直而凌厉,看着有些凶相,举手投足间倒是斯文柔和的很。
严朔无声无息地从帐内穿过,直到了元子攸跟前才应了声“主子”。声音低沉而温厚,很是好听。
见元子攸睁着眼睛仰天躺着无甚反应,他自作主张地走上前去,伸出双手从其腋下穿过,将他整个上半身从床上托起。
元子攸由他摆弄,似乎已经忘了先前的不快。找到个舒服的姿势,他闭上眼睛轻喘两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主子,河阴已经是血流成河了,城里刚传来的消息。尔朱荣这是打算大清洗啊。”
“嗯?”元子攸转过头来,总算是与严朔对上了眼神。
半晌,他又“啊”了一声转回头去,低声道:“死了多少人?”
语气不急不缓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王公贵族加上大小官员约莫两千余人,被按上贪污暴敛、有失辅佐之职的罪名,一个不剩,全被铁骑兵杀死。朝廷现在是只剩下了个空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