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个阎王借了你们几条命敢动他?”
那人没有和唐昀“对”过戏本,只从云蓉那里得知此人惹不起,此时的反应极为真实,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是扑通一声头磕在地上求饶保命,他身后的两个人则几乎是几步跌了出去直奔云蓉的房门。
唐昀对他说了什么话自然是毫无兴趣,一心盘算着怎么把这戏演活了,余光瞥见帐中眉清目秀身手了得的俊美剑客面容倦怠,突然又觉于心不忍——是将计就计没错,但逃跑少年的那一捧药着实厉害了些,竟然将人折磨成这幅恹恹的样子。
他思索着要么还是换个法子,不多时走廊上便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
云蓉进门前特意把发髻上的两缕头发扯乱,“手忙脚乱”地一路小跑过来,踏进房间气都没喘匀,一手掀了轻纱作势就要伸手打白秋令的耳光,手掌扬起来顿了片刻,等到唐昀伸手过来正好拦下。她假意挣动两下,清了清嗓子道:“跟你说了把客人伺候好了以后有你的好日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骂完白秋令她又转身对唐昀颔首:“真是不好意思,这小子是不是冲撞了您?要是坏了您的兴致,云蓉代他向您赔个不是!”
唐昀轻笑一声:“他倒没有冲撞我——”
“哎呀,那是这几个不长眼的扰了您的好事?我这就让他们滚——你们几个,人送到了就识趣儿地走,留这儿作甚!”云蓉面对着唐昀退了几步,朝身后几个手下摆摆手,把人连踢带踹赶出了房内,又赔笑道:“您继续,继续。”
“慢着!”唐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俯身将半个身子探进纱帐伸手点了白秋令两处穴位,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忽然柔和了些,恍惚间白秋令甚至看到他唇角带了笑带了几分温柔,轻声地问他:“没事吧?”
白秋令登时清醒了过来,他眉头仍旧是皱着,身上的麻绳被唐昀解开,咳嗽两声挡开准备将他扶起来的那只手冷冷道:“滚开。”
唐昀悻悻然收回手,一挑眉便收敛了唇角的笑意,起身看着门口立着的人,同样冷漠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绑了我的挚友胁迫他做这样的事!”
挚友?
白秋令听着他夸张的语气眉头皱得更深,略苍白的手从轻纱间探出,食指挑开那纱帐坐了起来。他眼底像是还有一层水汽,斜眼瞧着唐昀,脑海中千回百转,一时摸不清此人究竟想干什么——方才刚看清房中是这人的时候他心下是想将他碎尸万段的,可眼前这场景看上去这人倒更像是对自己现下的遭遇毫不知情。
他心中疑惑,不知这唐昀又要耍些什么花样。
“您可不能乱说啊!我们锁月楼从不强迫人卖身子!这——他是自愿给他相好儿抵债才——”云蓉冒着生命危险才将这话说了一半,便被白秋令冷眼打断。他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动作,就是这一眼差点让云蓉三魂七魄都惊得四处逃窜。
这回又是唐昀先动作。
他反手将扇子背在背后往前几步,再用那折扇挑住云蓉的下巴,冷笑一声:“相好?抵债?我看你这锁月楼是不想开了!”
戏本到这里,云蓉生怕再演下去那剑客便能一剑将她穿了心,她心虚地轻咳两声语气弱了许多,道:“我锁月楼开或不开还轮不到别人多嘴——”
白秋令的目光在唐昀和云蓉身上来回片刻,他定了定神扶着桌子站起来,不料那药效竟然还没过,脚下一软朝那一身白衣跌了过去。
这实在并非他本意。
唐昀就跟背后生了双眼睛似的,一转身正好将人接在怀中,一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臂,另一手搂在他后腰上,嘴角是一闪而过狡黠的笑意,转瞬又将眉头皱起来关切道:“没事吧?”
从唐昀怀里脱开身站稳了,白秋令感受到了极大的冒犯,他掌心聚了些内力推了一把,将唐昀推得后退半步,绕过他直直朝门边走。唐昀来不及收敛笑意,连忙对云蓉使了个眼色,云蓉立刻抬手拦住了白秋令:“想走?”
白秋令颔首看着面前的女子,并无意与她啰嗦纠缠,打算往边上一步绕过去,不料云蓉赶紧又跟了半步,手臂横在他面前。
“让开。”
他刚抬腿门口便站了四五个看上去体魄健硕的人,像是平空出现一堵墙彻底拦死了他的去路。
然而他想不到是什么药这么厉害,竟会令他七八个时辰完全失了力气,勉强能神志清楚地走几步,方才推唐昀的时候掌心又掺了些内力,此时内息乱窜,从头到脚像是他说了都不算似的,真要摆脱这些人,恐怕不是易事。
唐昀找准时机又上前一步扶了他一把,更甚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身上还带着药劲,这个女人能够将你绑了,应该不是等闲之辈,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