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黛玉这般反应,大姨娘越发的高兴:“姑娘也不必臊,哪个女孩儿长大了都有这一遭,先前太太的娘家太夫人就有意做亲,只是太太担心不知姑娘和宝玉合不合便没有应允下来,去年姑娘不是去了贾家,想必是见过宝玉的人品、长相了,要我说啊,这可得早点定下来,宝玉那是有大造化的!”说到这里,她眼珠子一转,一脸的不怀好意:“奴是太太的陪嫁,娘家也在贾府,府里各个院子里都有我几门穷亲戚,姑娘今儿个不放开我,忤逆长辈的名声传说去,想必贾府也不乐意娶姑娘这样的悍妇!”

“闭嘴!”居然是白先生,她一开始就安静立在黛玉身边,本是担心黛玉年幼处理不好,因而在她身边帮她造势,不过涉及林府的家事,白先生压根儿不想掺和,所以一开始到现在都只是安静站立,并未出口。这时候听到那大姨娘狗急跳墙,不断羞辱黛玉,黛玉又还是个孩子,辩不过那种粗野之人,因而立刻出言阻止。

“哎呦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依附我们林家的破落户!我们主家说话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嘴。”大姨娘白了一眼白先生,似乎还不解恨,又愤愤说道,“如此着急出头,莫不是要帮着姑娘将我扳倒,好让你上位么?”

这话说得放肆,却也是大姨娘一向心中的担忧,她自大见了白先生就有几份害怕,白先生生得冰清玉洁,行动间几份冷冷清清,又有学问,惯常吟诗作画,这有几份像太太。要知道自己只是陪着太太长大的贴身丫鬟,便能得到老爷的信重,而这般有几份像太太的白先生,若是真得了老爷的青睐,那还了得?是以大姨娘对白先生一向有几份忌惮。

触及到了先生,黛玉也就不顾及那层长辈的面子了,她下令:“堵了大姨娘的嘴。”立刻有几个婆子上前,用一个白手巾帕子硬塞进大姨娘的嘴里。

“你! 你!”大姨娘只顾得上说这几个字,便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一句话都顾不上说。

黛玉扬起头:“若是大姨娘只教训我,我也不便做什么,可是侮辱我先生,那做弟子的自当誓死捍卫,这般行事,便是国子监的道学先生们来挑,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白先生是爹爹恩师家中女眷,享誉世家,爹爹为了我才多次写信恳求师祖,才得白先生屈尊纡贵,怎么能容得了外人贬低?就冲折辱先生这一桩,便可家法伺候。”

没有了大姨娘打岔,金蝉这才说下去:“柳叶儿那个姑娘实在不好卖,我一时痰迷了心窍,想到家中老娘脱了奴籍无人伺候,便想送她个小丫头让她高兴高兴,一辈子伺候别人,如今也尝尝被人伺候的滋味。哪想到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奴的身契在大姨娘手里,不敢不从。如今奴在林府只算帮佣,真犯了事也是官府处置,奴以前托人打听过,被人胁迫倒卖林家财物,按律也不过是杖责二十,关押三年。如今奴全认了,还请姑娘慈悲,在官府帮我求求情。”

黛玉不语,晴雯冷笑道:“那些被你折磨买卖的奴仆们又去何处伸冤?你居然还指望姑娘为你求情?”

金蝉忽然扑倒在地,赔笑着说:“奴还有事情要禀告!奴要揭发大姨娘!”

大姨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得急了,一个劲往前扑腾,只是控制她的那些个婆子哪里是吃素的?早就牢牢控住她,不让她挪动分寸,她只有狠狠瞪着金蝉,恨不得缝上金蝉的嘴巴。

金蝉却不理那些:“奴贴身伺候大姨娘,总知道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先前说的那些手段让她娘家从原来的中等奴仆变成了京中的小康之家,她却还不满足,只等着老爷赶快去了便能求得恩典脱身,再回京中娘家享受,因而她暗地里把家中的爹娘老子都赎了出来,自己也将财物尽数运到娘家,不信的话姑娘可以派人去搜,大姨娘房里的那些公中之物不是赝品就是不见了。”

黛玉瞪大了眼睛,书中确实没有看到关于大姨娘的记录,只知道爹爹病故后家中诸人散尽,却原来大姨娘早有后手?她想来想去,也是了,如果爹爹真的如书中所写病故,那么很有可能在临终前放还大姨娘的身契,让她最终回娘家,而因着爹爹去世后家中无人主持,肯定能容得大姨娘浑水摸鱼,将林府的财物卷走一部分。而接收的贾琏自然是心中有鬼,也不会去查细账,甚至会以为某些财物是爹爹身前赠与大姨娘的。

如此这般,自然让大姨娘奸计得逞。原来自己在贾府伤春悲秋的时候,大姨娘卷了林家的部分财物在怡然自得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或许,甚至还在某处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