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做法,晴雯叹服不已。她那边也不闲着,便抓紧盘点账目。

黛玉府中原来是雪鸾管着账册,雪凤管着器皿,雪鹤管着金银,若是要送礼或收礼进出须得雪鸾带着账和雪凤一一核对,同样的道理,若是涉及金钱往来,便也是雪鸾带着账和雪凤一一核对,这样能够有效防止一人管着财物导致的贪污犯罪行为。

晴雯心里先有个成算,黛玉给她指派的职务有点像审计师或者是监察官,原来那三人还是各司其职,只是晴雯从此多了随意检查账目的权利。

凭空无故的空降一位监察官,督导自己的工作,放在职场上谁都不服,若是两位嬷嬷还好,一则她们年纪在那里摆着,二则她们出自宫中,御赐之人自然有几份分量。

可晴雯就不一样了,她是个跟她们年龄一般大的黄毛丫头,又是姑娘从外面带进府的,谁能服管教呢?

这种事情晴雯也遇到过,她还未出来单干时便被上司这么摆过一道:前任部门经理离职后,上司点了由她代管,部门内大小事宜事事向她汇报,她不管是年龄还是资质都足以胜任,就等着上头正式的调令下来了。

谁料到人事任免那一天,大股东带来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当时她还年轻,面对着铺天盖地探寻、惋惜、幸灾乐祸、不解、同情的目光简直如坐针毡。

那年轻小姑娘是大股东的女儿,当上主管以后业务知识一问三不知,下属汇报工作时她直愣愣问:“法人是什么意思?”,气得下属直吐血。什么都不懂就算了,居然还喜欢搞勾心斗角那一套,知道晴雯之前代理主持过部门事宜后一天三次的找茬,晴雯实在不堪其扰没多久就辞职了另寻高就。

晴雯还算是厚道人,就算是辞职也将工作梳理的井井有条交接给下一任,可是如今这三个雪,若是得罪了她们极有可能撂挑子不干。

是以晴雯先含笑问道:“几位姐姐好。”要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还算有些道理,几个雪都笑着回应她,唯有雪凤笑得有些别扭。

晴雯一看,心里了然,看来雪凤是对自己有些意见。联想到贾府里那位琏二奶奶,不由得心里想难道叫凤的都有些脾气?

她面上也不表露出来,只将算盘拿起来,随便翻一张账册,便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檀香木的算盘珠子,朱红油漆的柱体,只见晴雯一双纤纤玉手在算盘上纷飞,三个雪不由得目瞪口呆。

“”七上二去五进一……六退一还五去一,六三添作五……,这般算来这一页进项五百三十一两减去出项二百三十四两,共盈余二百九十七两。”

雪鸾扶着桌子一脸佩服:“算的对!那天是神女宫娘娘寿诞,又是小姐名下一个庄子交月帐的日子,老爷嘱咐捐些香火替小姐祈福,又让给庄户人家发些夏衣,我那天可是算了两天两夜不能合眼呢,妹妹算这一小会子就算的头头是道。”

晴雯心里得意,又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年纪大,计算机还未大规模普及办公时她正好在学打算盘,前些日子船上无聊又复习了一下,不然还真难以镇住场子。

这一下雪凤也是惊讶万分,晴雯心里满意,新官上任三把火,须知这第一把火就是烧自己,唯有自己能力出众,让众人见识的心服口服,才好开展下面的工作。

这第二把火嘛,就得烧烧不服的了,晴雯拿起器皿册子,打量一下,便皱着眉头问:“不知道雪凤姐姐,这青釉刻花菊瓣纹碗为何在打头写了一个,在下面又单列了一个?”

雪凤扬起脑袋想了片刻,才回到:“这两个不一样。”

晴雯皱皱眉头:“掌管姑娘的东西,怎么能两个不一样这般简单的划分?”

雪凤自知理亏,但仍然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我自己脑中里知道不一样就行了,还要那么细节如何?”

晴雯苦口婆心:“若是有一天小姐要赏人,你跟下面的丫鬟叮嘱一声,她拿出来的不是小姐说的,那怎么办?”

“须知都是青釉刻花菊瓣纹碗,但一个是耀州窑产的,一个是德化窑产的,这中间还是有区别的。”

雪凤仍旧不服:“两个产地不同,哪里就碍着什么了,横竖姑娘不是那般吝啬的人。”

“怎的不一样?耀州窑是宋朝名物,德化窑却是前几十年才兴盛起来,哪天小姐包节礼,若是有门第高贵的人家,明明小姐说的是送耀州窑的古董,你稀里糊涂将德化窑包过去,岂不是误了小姐?让人心里生怨?”

雪凤这才服气,嘟哝着说:“以后问过你便是。”晴雯看三个凤都有些服气,心里知道第二把火也烧旺了,这边开始第三把火:和风细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