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晴雯“哼”了一声:“难不成骨子里就是个上用的奴才?眼急赵姨娘那些银钱?”,她虽然是个直肠子,却也想到若是谣言是真,那么袭人可就真拿自己当眼中钉了,不行!得赶紧想法子离开宝二爷才成。

…………

贾府里面纷纷乱乱,黛玉却在院里听白先生教诲。

白先生开门见山问她:“近日里府中有传言,道是那薛家姑娘比你强,你可有什么不忿?”

黛玉歪着头想了一遭:“初始心中便有些不忿,后想起爹爹在家中曾经教导我,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爹爹知道,岂不是笑话我连个规矩都没有,是以淡了那心思。”

白先生称许的点点头:“你小小年纪有这份心性很不容易,子曾经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讲的就是要自己亲自多承担责任而对别人少责怪,这样就可以远离怨恨。做人无论男女,都要如此,若是心中常怀戚戚,终会害人害已。”

黛玉认真点头受教。想起书中她被贾府上下称为“小心眼”,一部分是王夫人刻意传播,一部分是贾府所做实在太过分,而论及自身的缘故,的确自己有时过于尖刻外露,难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想到这里她问白如雪:“白先生,若是有人步步紧逼,还要宽厚吗?”

白先生一愣,紧接着马上回答:“孔圣人并不讲究一味忍让,他又有许多言论都让人力所能及的反抗,有道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黛玉认真听着,白先生见她有心受教又天资聪颖,教得越发用心。

课业结束后,黛玉又主动跟着喜嬷嬷学习黼黻文绣,这是她主动要求的,书中她读到贾府上下说自己“从来不曾拿起针线”时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针线虽不是一等一,却仍旧还算熟练,书中也看得出自己身子柔弱,因而外祖母纵容自己,不让做针线费神,不知道这样又扎了谁的心,偏偏编排自己。是以她现在一定要学好针线,就为的争那一口气。

喜嬷嬷虽然没有明嬷嬷那么板正重规矩,手中却一手好绣活,听说她是宫中绣娘出身,明德皇后的小衣鞋袜都是她一手做的,技法不输江南那些绣坊的熟练绣娘。

听说她要学习针线,喜嬷嬷先是不解:“大家女子又不是做绣娘。”,但看黛玉坚持,便约定每天抽出一个时辰学习针线。

黛玉正对着绣框描花样子,却听院门一推,紫鹃进来了:“姑娘,绣线配到了!”

她边从怀里的篮子里往外拿湖蓝色的绣线,便闲聊些今日见闻:“适才我在二奶奶那里领绣线,见有个穷苦人打扮的老婆婆跟着周大娘候在外面,一打听却是府里来投靠的穷亲戚。”

闺中无有大事,便将这些琐碎日常讲来听听,她讲这个是给黛玉解闷的意思,没想到白先生倒心意一动:“穷寒之家日子难过,那婆婆想必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不知道府中给她钱了么?”

紫鹃摇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领了线就往回走,倒不知道后面。”

白先生看向黛玉,黛玉想起这些天先生的教诲,说道:“先生前两天教诲我达则兼济天下,既然是个穷苦人,你翻翻箱子,将我们用不到的布料翻一些。”

明嬷嬷深以为是:“姑娘这份心意难得。咱们深宅大院的,怎知道外面穷苦人的疾苦,若是遇上荒年,百姓卖儿卖女,我当年就是这么进的宫。”

紫鹃和雪雁也听得愣愣的,她们俩都是家生子,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依仗着富贵人家,有吃有喝,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明嬷嬷又叹息了几声,返身回自己屋里,寻了一身棉夹衣,又包了一两多的碎银子递给紫鹃:“将我这份也给了罢,穷人家你给些丝绸缎子没什么用,倒是转眼冬天到了有一身暖和衣服能抵御些风寒,再者有银子也能解些困。”

黛玉受此启发,又对紫鹃说:“将那些寻出来的衣料换一换,若是有咱们用不到的棉花,给老人家包一包。或有旧棉褥也可。”

又问王嬷嬷,“奶娘,您取些零碎银两。一起包给那老婆婆。”

白先生甚是赞许:“做人立世,当记得时时存着悲天悯人的胸怀。”

黛玉有些脸红,她想起那本书里,自己将那位上门讨要生计的刘姥姥称作“母蝗虫”,固然是一时口快,却没有想过此举到底过于高高在上,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呢?虽然书中未明写刘姥姥的结局,但应该是搭救了巧姐儿,巧姐儿的舅兄身份地位是比刘姥姥高,却做出了卖掉巧姐儿这等畜生事体。

再说有朝一日贾府被抄家,府中人员流落,何等凄惨,还不如刘姥姥庄户人家安稳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