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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阴暗的东路巷最终启用近一月,可短短的经历却深深地刻入每一个东路巷的人。

巷道阴暗潮湿,墙壁由森冷的石头砌成,墙头插满了尖锐的瓦砾,湿滑的墙皮下冒着青苔,日夜都能听到外头府兵巡逻的脚步声,每隔着一小段距离就有府兵在外墙看守。距离最近的建筑在荒废的园林中几乎看不清,时常除了整齐的踏步声,整条巷子只回荡着何玉轩沙哑的嗓音。

这东路巷外监察着他们的府兵同样也是被隔离的可怜人。

不管这东路巷里还是墙外的人,哪怕过了十数年,他们还能回想起那时颠倒错乱的画面。

“……王府里最开始送出了十人……其中就有我,来的人都害怕,有的还发疯得要去揍何大人,被府兵直接砍了,那血满地都是也喷我一脸……吓破胆了都,何大人间隔着安排下来,没让我们住在一起。他强制要求我们每人都需要用热水和陈醋烈酒清扫屋子,并且佩戴口罩……这不瞎折腾吗……可谁不敢听他的?”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各个都害怕,谁还会去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哪怕是府兵不也是害怕吗?何大人费劲捣鼓出那口罩,起初都没人愿意碰……”

“哈哈哈哈还是侯显来了,三令五申把不听命的都训了一顿……谁怕那阉人啊,不过是害怕那府兵的刀不长眼……可那口罩还真有劲,戴上后都不太发热了,就是可惜得紧,有点闷了……”

“唉,这一波里一共五人发病,剩下的四人并无大碍,我就是那幸运的四人之一……可惜进入隔离区后就不能出去了,我们开始给何大人打下手,按照他的要求布置着这内里。虽然我们都畏惧那些有鼠疫的人,可是在先头有人死了,也没人敢不听何大人的要求。”

“谁不怕死,侯显也怕,可有什么法子……何大人是最不该死的,可他也在里头拼死拼活救这几条烂命……”

“……再两日,王府送来了第二批,八人。”

“何大人复如是,一日后,第一批患病的五人中,有一人全身泛黑,两刻钟后猝死。他要求焚烧屋子,又让人预防走水……第二批的八人,有三人病发……”

“数日后,第一批染病的四人,有三人情况转好。第二批最终染病三人,其余皆是健康……奇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笑吗?我当然要笑,那可是鼠疫啊……我没死我能、我能不高兴吗……呜呜呜呜……”

“……又三日,第一批的情况彻底好转,何大人确诊后,让他们搬离了这重病区……去了巷口住着,两日后,第二批的情况也开始好转,药量开始减弱……五日后,整条东路巷彻底无碍,一直弥漫着醋味和酒味的巷子久违地迎来了一番新的天地,第一次没有任何的异味……”

“新生。”

……

大半个月,全凭何玉轩勉力强撑。

单论许通一人的症状,精神颓废,昏昏欲睡,舌干无舌苔,喉咙常疼痛不已,大便数日未通,脉象沉细而迟等,何玉轩把脉对症下药,开坎离互根汤。

其方有生石膏三两捣细、知母八钱、玄参八钱、野台参五钱、生怀山药六钱、甘草三钱,鸡子黄三枚、鲜茅根四两切碎。

根据许通病情,再细细加减,日日如此。

而每人的病情皆不相同,或是适用同个方子,则咳嗽者需加贝母三钱,咽喉疼痛者添射干三钱等;或是不适用,便开其他的药方。

症状轻者一剂有所起效,严重者增减再加,如此种种按下不表,虽有人手帮衬,却也极耗心力。()

忙碌了大半个月的何玉轩在强撑着精神确诊了所有人,又拖着困意和带着口罩的侯显打完招呼,然后直接倒头就睡,彻底昏睡了两天。

要不是许通试探性地去摸了他的脉搏,差点以为何玉轩也被病倒了。

许通是第一个彻底恢复的人,随后是一个又一个,没有人能相信,何玉轩真的几乎把他们从阎王爷手中给抢回来了。

许通只要再想到这些时日,就浑身战栗,咬着牙害怕。

鼠疫,可是鼠疫!张绍臣那丫挺的竟然坑这么坑他!许通但凡想到张绍臣都恨不得扑上去生吞血肉,丝毫没回想起当初从人手里拿钱的激动感恩。

如此又过了五天,整个东路巷一直没等来开放的消息,巷子里面的人都开始慌了,不知道王爷是不是要彻底抛弃了他们。

何玉轩倒是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每天都吃了睡睡了吃,所有的膳食药材都是从外面送来的,一点都不需要他们担心,至少在这一点上,燕王是没有亏待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