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巧姐也是知道的,她的父亲是贾琏,而我……
现在却就要将自己终身许托给另一个人了。
每次一想到这事儿就觉得头大如斗,然后又挂念文秀。不知道她孤身北上去京城,现在那里事态如何了,她又身在何方。算日期和行程,该是早到了的。贾家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了呢?那个正一天天衰败下去的庞大家庭,不知道何时会迎来那摧枯拉朽的致命一击,彻底忽喇喇大厦倾。
平儿倒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坦然表情,她是把自己的命运航船的船舵都交给了我。我在哪儿,她就在哪儿,我要走向哪个方向,她就坚定的追随着我的脚步。
我们在初夏时节抵达了双义城,而那座险关双义关就在双义城北不到五十里处,这里可算是一座名符其实的边城,西出此关,虽然名义上还算得上天朝王土,可是谁都知道,出了这关,外面就是三不管了。
我们的车队进城门之前,福嫂子过来跟我说,我们先回双义城里的沈恬到底中安顿,至于沈恬他自己却有些事现在就得赶着处理,因此不能和我们同时进城。
我点下头,车队在这里分开,我望着眼前高大而坚牢的城墙城门,守卫城门的兵士脸上带着一种肃杀和强硬,仿佛在溶炉里淬了百炼的精钢,不折不弯,他们面无表情,巧姐好奇的向外看了一眼就被平儿拉了回来。马车磷磷的穿过了城门。
走了约摸一顿饭功夫,马车停了下来,福嫂子低声说:“夫人,这就到了,此处是正门。”
我撩开车帘朝外看,黑色的匾额上,金色的字有如铁勾银划。
西宁王府。
第七十一章
我一点也不意外,车子驶入府内,平儿紧紧搂着巧姐,看我的眼神闪烁不安,脸是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
“凤姐……我们虽然猜着他的身份不凡,可是,想不到他竟然是……”平儿略过那两个字没说:“几家郡王那里,就唯独西宁王府最孤僻清高,一向长守西北并不在京城多作羁留,咱们也一次没见过这府的人……”
我点点头:“是啊,常来常往的是北静王府和南安王府,东平王府虽然往来的少些,但是西宁王府是的的确确的一点都不熟,王爷常驻边关,头前那位王妃身子又弱极少见人。”
进府换了轿子,有小厮上来抬轿,我看着这些人的精气神儿,感觉都与贾府那些文文弱弱的感觉不一样。怎么说呢,打个比方的话,贾府那些人有些象戏台上扮出来的,倒是衣彩鲜明挺整齐好看,可是不顶真事儿。这些家丁小厮也是一律青灰衣裳,不过,腰杆笔直,腿脚轻快稳健,轿子几乎觉不出晃动震颤。我觉得不大对头,探头仔细一看,两根中轿扛那根本不是常见的木框,而是实打实的熟铜!
我放下轿帘,坐直了身……
沈恬的身份,我之前也约摸猜测过,应该说,很接近他真实的身份。只是,还差着那么一点点距离。我们甚至连军伍世家的衡国公家子弟都猜了,就是没有猜西宁郡王。
现在我就更疑惑了,他一个世袭郡王,就是娶公主也是手到擒来的,怎么偏偏……他就看上了我?年轻谈不上,貌美也不是什么特别出众的,更何况嫁过人,还带着个女儿……这真是件令人纳罕不解的怪事。
当然了,如果用我仅仅知道过的一些短言情故事来解释,那就是他在看到我的第一眼,爱神的箭就射中了他,他对我那是一见钟情再见难忘难以自拔的……
停,停,这种想法实在让人觉得在降低自己的智商顺便也根根的贬低了一把西宁王沈恬。
我忽然想起来,西宁王的名号,似乎是沈靖源,这个恬字并不为人所知。或者,这是他的小名,又或者……嗯,还是小名或是别称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梅夫人也是这么称呼他的。
我现在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反正人也是到了这里了,沈恬的底牌也已经掀开了。大家在为了一个和谐一致的目标而努力,一些不影响这个目标的分歧和疑问,总觉得到一个答复解释。
到了又一道门前下了轿,福嫂子和另几个仆妇上来行礼,现在的称呼依旧笼统,夫人。以前开始见她们的时候我就被称夫人,那时是客。现在么……地位很是微妙。不是客,但也不是正经的主。
做客的时候被称夫人,那是一种敬畏说法,按道理,没有高官显贵之职,家里的女人也不能随便称夫人的。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沈恬的真正身份,这夫人这两字不但当得起,而且是很当得起的。
这院落和京城的大宅相比不但不差,反而还要阔大气派。只是京城的那些宅子总是都有一种精致的,虚华的富贵之气。这里却不是。这里的回廊也好,庭院也好,看得出都是花了大力气整治的,假山石堆错落,花池建的别致,里面的花朵更是精神抖擞,开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粉团香簇的倒是很引人。我留心看了几眼,才转过回廊,穿着秋香衣裙暗绿长比甲的丫环们走动时就象一片飘动的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