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样,但石之轩好歹还能守住一家三口那种幸福的生活,他难道想不通这一点吗?为何还要亲手把他抛弃?

他说他容忍不了残次品,那么何必为了他这个残次品,连整个家都毁了呢?

宁楚想到这里,不禁张了张唇想把问题问出口,却发现自己被点了哑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石之轩此时已经替宁楚画完了眉,看着这张略施薄粉的容颜,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当年那段和碧秀心举案齐眉的日子。

宁楚见石之轩只是看着他发呆,也不催促,祈祷着有什么人能感应到邪帝舍利的邪气,冲进来把这个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的石之轩暴打一顿。

但是上天显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石之轩很快就回过神,直接横抱着宁楚下了楼。楼下有着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外表并不华丽,很普通,但马车内却大有乾坤。铺着厚厚的绒毯,还有一个燃着的暖炉,显然石之轩是早有准备。

被点了哑穴的宁楚干脆就断了和石之轩沟通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呆在马车中,幸好石之轩亲自驾马车,他不用时时刻刻地看到他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直到出长安城的时候,宁楚才知道石之轩让他扮女装真的是为了掩人耳目,两人扮作夫妻上路,在战乱的年代中果然少了许多盘查。

宁楚看石之轩的方向,竟是想往大漠而去,八成是想在大漠中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好好修炼吸取邪帝舍利中的元精,以期治好他自己的精神分裂症。宁楚知道他不能用原来的医学知识来套用在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身上,即使他知道精神分裂症是精神上的疾病,寄希望于邪帝舍利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邪帝舍利确实对他自己的心脏病有些微妙的益处,便也就不能否定这舍利是不是有其他功效了。

但是宁楚却能肯定,这邪帝舍利中的元精,恐怕有七成都被他和那三个人分享了,在舍利中剩下的,大概除了少得可怜的元精外,就是大量的邪气和死气了。

在这一路上,石之轩每晚都会抱着舍利盘膝修炼,他也不怕宁楚会跑,因为他封了宁楚的几处要穴,还全部搜走了他身上的银针和各种伤药毒药。宁楚只能无奈地跟着他走,每日接受他的传功治病,虽然他自己觉得没有什么进展,但石之轩仍坚持不懈地努力着,非常有信心他能治好宁楚的心脏病。

其实平心而论,石之轩虽然用手段才把他带在身边,但不管是那个温情的石之轩还是冷酷的邪王,都对宁楚爱护有加。显然石之轩没有做过父亲,但他却极力地在弥补。心情好的时候便和宁楚说些以前江湖上的趣事,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会拿宁楚出气,而是闷头赶路。宁楚在不知不觉中也习惯了石之轩的两个人格时不时地变换,不光从表情上能分辨出来,这两个人格对他的称呼也不同。温情的那个就会唤他儿子或者青璃,而冷酷的那个就会喊他小子或者臭小子。

这种表面和谐的景象,让宁楚不禁会想,若当年他没有被抛弃的话,那么就算在这个世界上只活了几年,但拥有父母的疼惜和姐姐的关爱,恐怕他也会是幸福至极的吧……

宁楚知道侯希白他们并没有放弃寻找他,在经过寇仲的友军窦建德的势力范围时,他明明发现了有寻找他和石之轩的文书,但那上面写着的是找寻两个男子,被强迫扮成女人的他在外人看来,和石之轩就是很相配的一对夫妻,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头上。其间宁楚也在山林中发现过黑墨的踪迹,想来应该是循着他的气味找来的,可是见石之轩在侧,便不好现身,宁楚知道它肯定会远远地跟着他。

一切都在暗潮涌动中,表面上当然是平静无波。可是在到了关外之后,宁楚却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因为他发觉石之轩好像是因为吸收了太多邪帝舍利中的邪气,整个人的脾气都变得十分诡异,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暧昧迷离,恐怕真的开始把他和碧秀心混淆起来。

宁楚从心底升起恐惧的感觉,邪帝舍利有可能会治好石之轩的精神分裂,但是也有可能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

北方边塞雄奇的山水,前方群山耸峙,原始森林广阔浓密,延绵无尽,林荫深处时有河溪淌流,水草茂盛,桦树、栎树等参天而起,道路崎岖难行,可以想像商旅路途之苦。

此时已经过了寒冬时节,路上冰封的情况已经缓解。宁楚虽然内力被封,但仍不会感到特别寒冷,但他还是喜欢窝在马车内,能和阴晴不定的石之轩少接触就少接触一点。

“到了,我们今天在饮马驿休息吧。”石之轩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宁楚知道今天天色仍早,可是在塞外遇到驿站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若他们错过了这一站,恐怕今夜就要分餐露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