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瑾摇了摇头,自嘲的说道:“也算不上吵,不过是我自己发泄罢了。也不知他听没听得明白。举止无状,倒让大家见笑了。”
薛蟠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开口说道:“早该这样。你要是能骂醒他也算是做了一场好事。如若不然,你也省的憋一肚子气。我跟你讲,这也就是宝玉那个凤凰蛋,向来是个糊涂蒙心的我不搭理他。倘或换个别人,我能由得他害的我妹妹那么惨?皮不揭了他的。”
赖瑾微微一笑,没有答言。
薛蟠又道:“小柳儿临去西海沿子的时候,嘱咐我没事儿多照顾一下琪官儿。如今秋收时节,铺子上进了很多东西,我要去城外给他送些日常家用的去。我瞧着你精神头也不大足,不如跟我一起去走动走动?”
赖瑾略微皱了皱眉,不怎么想去。
薛蟠轻叹一声,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不大喜欢琪官儿的为人做事,其实我也未必看得上他。不过是看在小柳儿的面子上罢了。你只当陪我出去散淡散淡,也就是了。”
赖瑾想了想,也觉得在家闷着不好,遂点头应了。
薛蟠大喜,开口说道:“那就明日一早,我过来接你。”
于是两人又闲话几句,薛蟠告辞而去。
至次日一早,薛蟠果然如约而至。身后还带着一大车的米粮布匹等物。小霸王趾高气扬的坐在高头大马上,挥舞着马鞭说道:“你动作快些个,咱们给他送了吃食后还能在城外逛逛。”
赖瑾点头,旋即扳鞍上马,跟薛蟠一径出了京城。
秋日的郊外一片金黄,远处的稻田在日光的折射下越发耀眼,秋风吹过,一波一波的稻田浮动就仿佛是金色的浪花,金光粼粼,叫人瞧着便心生舒爽。
离京二十里外就是紫檀堡,蒋玉菡的宅子就在这其中。薛蟠和赖瑾到地方的时候,蒋玉菡并不在家中,听门房的回话,是去了庄子上看佃户秋收。
于是薛蟠吩咐蒋家的下人将盛着粮食布匹的车子拉入院中。自己则带着赖瑾去了前头的庄子上。那庄子离着蒋玉菡的宅子约有三里,十来家茅草屋坐落在山脚下,褐黄色的乡间土道阡陌相交,通往远处的田地和山间。有粗布衣衫带着草帽的老农在田地里割稻子,还有穿的干净利落的村姑捧着瓦罐去给自家男丁送水送饭。偶尔能听到狗吠鸡鸣之声,看起来异常悠闲自在,颇有种采菊东篱的惬意安然。
蒋玉菡一身绫罗站在田地边儿上,用手搭在额间往远处眺望。金色的阳光倾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比往日多了两分清朗纯粹。大抵是总在日头底下站着的缘故,就连肤色也比先前黝黑许多,倒是后世很流行的那种小麦色。笑起来的时候越发显出一口皓齿,再不复当年阴郁忧愁的形象。
不知怎么的,赖瑾觉得如今的蒋玉菡比从前要顺眼很多。
蒋玉菡此时也瞧见了打马过来的薛蟠和赖瑾两人。他朗笑着挥了挥手臂,大声问道:“什么风儿把两位哥哥吹来了?”
薛蟠用力夹了下马腹到蒋玉菡身边,扳鞍下马,随口说道:“如今正是秋收时节,铺子里来了好些米面粮食。我想着你一个人,头年顶门立户的也不容易,就给你带了些粮食过来。”
旋即又看着面前的田地,哈哈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算行,头一年就打出来这么多粮食。倒显得我的举动有些多余了。”
蒋玉菡很是开心的勾了勾嘴角,开口说道:“这都是李大叔他们的功劳。要不是他们伺候田地伺候的精心,也没有今日的成果了。只是还要谢谢薛大哥哥惦念,这一年多来得亏了您时不时照应着。”
“好说好说,这也都是小柳儿的吩咐,我不过是听话照做罢了,你很不必如此客气。”薛蟠说着,用手扇了扇风,满头大汗的道:“今儿天挺热的。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喝两口茶,歇息歇息?”
地里干活儿的李大叔接口笑道:“这位公子要是不嫌弃,我家就在前头。可以让二丫带着你们过去喝点井水,俺倒是觉得比那劳什子的茶水好喝。”
蒋玉菡随即附和道:“这里的井水很是甘甜,我也觉得比茶水好喝。”
薛蟠哈哈笑道:“那也不错,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喝茶。”
于是那李大叔吩咐姑娘将人带了家去,坐在小院儿的石头桌椅边儿,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清澈的井水。薛蟠端起海碗来漫不经心地打量一眼,只看见这盛井水的碗虽然有些残破,连边口处都缺了豁口,但看起来倒是干净整洁,一点儿也不像有些存户家中脏兮兮的。遂安心的饮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