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瑾看着赖嬷嬷的神色便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当即苦笑不语。
之所以不让同僚登门,确实和荣国府有些缘故。只因赖尚荣父子两个入朝以来,结交的官宦大臣越发显贵。当年一度也是门庭若市,贵客不绝。其中大多数都是朝中手握实权,意气风发的大臣。看在赖家两边街坊的眼中,自然心里觉得赖家有张扬显摆之意。赖尚荣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人议论纷纷,生怕传到荣国府爷儿们的耳中引来嫌隙,遂请诸位同僚尽量不要登门。众位同僚自然也晓得赖家身份不同,倒也体谅。这一来二去的,便养成赖家父子两个有事儿直接下帖子请同僚去酒肆吃酒,也不让人登门的习惯。
正是这种事情到底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径,赖瑾父子此刻也不好开口辩解。只能由着赖嬷嬷暗自猜想罢了。
不过赖嬷嬷同意另寻宅院居住倒也是个好事儿。毕竟亲戚远来香,常年相处哪里有舌头不碰牙的。如今赖家和府上颇有些嫌隙,这功夫要是能远了开去,兴许过个两三年,大家没了利益纷争,反而能长久相处。毕竟在赖瑾的眼中,王夫人实在不是个能容人的主儿,且见识浅薄,思维诡异,赖瑾也不知道和她呆久了,这位夫人还能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此时理论不过也只能退避三舍,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一旁沉默良久的沈轩见众人敲定了另卖宅院一事,立刻开口说道:“我那宅子旁边原住着一位户部侍郎。因今年告老还乡,京中的宅子正要转手。他那套宅院我也瞧见过,和这处一样也是个五进的,却是比这里精致百倍。周围邻居大都是各部同僚。因他急着出手,目下那套宅院只卖二十五万两。”
赖家众人眼前一亮。赖嬷嬷立刻说道:“既如此,烦劳轩儿替我们约见一二,倘或能相谈下来,岂不省了好些麻烦事?”
沈轩颔首应道:“明儿下朝我立刻去办。”
赖瑾开口笑道:“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天色这么晚了,我都饿了,还是叫下人快些传膳吧。”
赖家众人相视一笑。赖大媳妇立刻吩咐下人传膳。
欣然饭毕,众人吃过茶水又闲话一二,方才各自归房休息。
至次日下朝,沈轩果然带着赖瑾去那侍郎府登门拜访,提及购买宅子一事。恰好那侍郎大人已定下归期,原本还想着宅子卖不掉就暂且留在京中,派两个老人看管照料。听见沈轩如此说来,自是欣喜不已。当下领着两人在府中转了转,虽然特意规避了女眷所住的后宅,但其余屋舍花园,依旧富丽精致,不在话下。
赖瑾略逛了一逛,只觉得这府中景色虽然不比荣宁二府堂皇奢华,但也别有一种雅致风情,含蓄低调,观之舒适,甚为满意。当下又和那老侍郎谈了价格,依旧是二十五万两不变。谈话中赖瑾得知那侍郎竟然在城郊还有一处温泉庄子,心下大喜,遂也露出购买之意。
那侍郎原本不想卖那处温泉庄子,不过在沈轩和赖瑾联手哄劝之下,终究也招架不住,将温泉庄子作价七万两卖个赖瑾。赖瑾归家之后,立刻将此事说与几位长辈听。赖嬷嬷思量一二,也觉得这事情自家没吃亏,遂让赖大明日跟着赖瑾再去那侍郎府上查看一番,顺道办理银钱交接,地契更名之事。
如此一来一往,等到赖家众人真正将侍郎家的宅子收入囊中,月余将过,已近初冬。荣国府这边也都准备齐全,各色妥当。贾政择日题本上奏省亲一事。本上之日,奉朱批准奏于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娘娘省亲。
又是年终放假,赖瑾原本还想带着赖瑜前去扬州探望父亲,岂料贾母亲自开口希望赖瑾能留在荣府过上元节。并说娘娘在宫中十多年,好容易回来一趟,想要赖瑾在省亲当日拜见一番,也是个情分。倒也不枉赖大夫妇两个为省亲一事如此忙活。赖瑾默然,知道老太太是怕经过此事赖家和贾家生分了。毕竟赖家众人脱离贾家的起因不怎么光彩。
只是贵妃娘娘乃是妃嫔女眷,自己一介外男,和贾家又没有血脉关联,论情论理也不该前去拜见。赖瑾生怕那些吃饱了撑的言官说闲话,有心拒绝,却也不知该怎么说才能不让贾母失望。心中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婉言谢绝。只说以后老太太倘或有吩咐赖瑾自当全力去做,只是拜见贵妃娘娘之事,赖瑾身为外男实在不妥当。
贾母心中如何失望自然不必细说,王夫人也冷言冷语讽刺赖瑾不知好歹。府中上上下下多有议论者,赖瑾并不同众人理论,也没想着开口辩解,依旧踏踏实实的打包行礼同赖瑜小包子南下。得到消息的沈轩也在两人出发之前包袱款款的赶了过来。赖家上下瞧见整装待发的赖瑾三人,也只是叹息一声,嘱咐他们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