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薛礼走上前来,将一坛子美酒泼在冯紫英的身上,冯紫英睁眼醒过来,看着帐内横七竖八的北蛮将军们,狐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托少将军的鸿福。因今儿呼呼儿将你们这些人当做俘虏抓了起来,北蛮将士巡逻的侧重点就放到了外围。生怕有汉军埋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既是如此,对我们这个商队的监视不免放松许多。我抽空吩咐我的义子薛珰接近北蛮的火头营。我那义子最是机灵不过,又跟在我身边帮我做事好些年。和他们营中的将士也算相熟。到了火头营之后,一面和他们的头目攀谈着,一面趁他们不注意便将蒙汗药放入了食盐和酒水当中。可笑巴扎听了范正思的话,不敢多喝酒,却不知道连菜里也是被我们下了药的。”
冯紫英听薛礼这么一说,倒是越发敬佩薛礼的心思缜密,不同寻常。只是性命攸关无暇闲聊,只得先撂开手,将营帐中被迷昏的北蛮将领们捆绑起来。复走出帐外将自己的兄弟们先放出来。约五千人的大营中此刻寂静一片,基本都被蒙汗药给迷翻了。冯紫英按照早先约好的放了信号。不过盏茶功夫,卫若兰几人便带着领九百人悄悄的摸了进来。身后竟然还带着大业的部队。为首的正是冯紫英的堂兄弟冯少楠。
瞧见冯紫英等人正在杀戮着毫无抵挡之力的北蛮将士们。冯少楠等人又是惊异又是惊喜,连忙走上前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卫若兰也轻捶着冯紫英的肩膀笑道:“冯大哥果然是好样的。”
冯紫英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此事我不敢领功,多亏了这位薛管事从中斡旋。我们才能如此轻易的得手。”
当下将薛礼的安排说给众人听,众人听毕,纷纷赞叹不已。
因薛礼在西北经营十年,自然和冯汉也打过交道。况且他的私生子目下正在冯汉帐下服役,冯少楠心知肚明。便上前恭喜道:“此番薛大伯是立了大功了。恐怕朝廷知道了也有封赏,在下先行恭喜了。”
薛礼闻言,口中言语越发谦逊,只字不提自己所作所为,一味奉承冯紫英少年英才,竟敢只身入敌军权作诱饵。又赞卫若兰几个心智机敏,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他本就是老成商人,最懂得交际往来,一番闲话说出口,众人听了全都满意。兼之前面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霎时间这关系又拉近不少。
只等着大军将局势全盘控制,又一把火烧了北蛮营帐,押着巴扎和几个重要将领汇合大部队之后,薛礼方才有闲心问道:“敢问冯少将军如何会有我家少东家的印鉴?”
冯紫英刚立大功,心情正好,听见此问,不由哈哈笑道:“这事儿原是你家少东家担忧哥儿几个在西北过的不好,方才想了这一辄。我们几个原也只想留这方印鉴做个念想。岂料……”
当下将分别之前薛蟠所赠所言一一道出。薛礼这才尽解疑惑。
这厢冯少楠又冲着薛礼笑道:“此番大捷,先生之功劳最大。我已经禀报过振威将军,他会上表向朝廷替您请封的。”
薛礼闻言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说道:“这如何是好。我不过是一介商贾罢了——”
冯紫英开口笑道:“薛老丈不必妄自菲薄。我尝听一位旧友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薛老丈虽然身为商贾,但所作所为俱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为您这样精忠报国之人请功,也是我们应该做的。薛老丈若是执意不从,那我等几个也没脸再请功了。”
薛礼闻言,这才算不再推辞。只是口里还不断叨咕着:“这怎么是好,这怎么是好。”
这厢振威将军冯汉闻讯也赶了过来,瞧见冯紫英等人,越发欣慰的说道:“好小子,果然没给你爹爹丢脸。至此一战,你尽可成名矣。”
冯紫英谦逊笑道:“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要不是韩琦、卫若兰和陈也俊几个兄弟共同商议,薛老伯倾力相助,竟无此功。”
冯汉哈哈朗笑,看着周围站着的少年英才们,以及一旁举止越发谦逊礼貌的薛礼,点头说道:“都是好样的。”
说话间,传讯兵进来禀报道:“启禀大将军,沈千总所户兵马传来捷报,说沈千户带领麾下五千兵马奇袭北蛮王庭所部,如今已杀掉北庭可汗,活捉北庭左贤王。正在赶回途中,请求大军接应。”
冯汉闻言,大喜若狂,连连说了三个好字,立刻起身说道:“传令全军,立刻出兵接应沈千总。”
那传令兵应是,转身而出。行走间亦难掩心中激愤。这可是几百年都未有过的大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