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次日一早,贾宝玉果然登门拜访,言及冯紫英大摆筵席替赖瑾庆祝之事。赖瑾立刻穿戴好了衣物同贾宝玉一起去了一品堂。依旧是往常众人常定的雅间儿。只是因早年梅姓书生窥探一事,此刻房间壁板都换成实木夹心的,倒是可以拢音。赖瑾推门而入,发现冯紫英、卫若兰、陈也俊、韩琦并薛蟠几个往年相熟的都在里边儿坐着。瞧见贾宝玉和赖瑾的身影,众人不免起身迎了过来,冯紫英抓着赖瑾的肩膀朗声笑道:“这三五个月间,你竟然比宝玉这个小子还要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们几个想见你一面,竟也难如登天。”
这不过是戏言罢了。倘或几人真想找赖瑾出来,不过一个请帖下到赖家的事儿。难道赖瑾还能推脱不成?不过是大家看赖瑾学习辛苦,不欲分他的心罢了。如今赖瑾一朝高中,成了举子,也算是半只脚踏入朝廷了。今后也能松闲一些,况又是这等子百年不遇的大喜事儿,众人这才撺掇在一起,叫宝玉请赖瑾出来吃喝一顿。
这厢卫若兰欣喜笑道:“前儿中秋放榜,我等少不得也派了小子前去打探一番,闻听今岁最小的举子年十一,乃京城人士,我等便都想到了你。没成想竟又是高中第三名,不简单啊!”
陈也俊也接口笑道:“只你如今高中举人,我们哥儿几个在外人面前腰子都挺起来了。谁说咱们功勋世家只出纨绔膏粱,如今瑾儿小小年纪高中举人,咱哥儿几个,别提脸上多光彩。”
赖瑾没来得及说话,薛蟠又哈哈朗笑道:“何止是你们,我这些日子出去玩耍,听别人议论纷纷,我也觉得光彩极了。”
冯紫英接口笑道:“瑾儿此番高中,确实是件大喜事。只是我们这些七尺男儿,倘或光想着用别人的脸面给自己争光,竟也太无趣了一些。”
众人闻言,少不得面面相觑,开口问道:“冯大哥此话何意?”
冯紫英叹息一声,自己斟了一杯酒水一饮而尽,开口说道:“此番宴请大家伙儿,一来是为给瑾儿庆祝,二来大家许久未团圆,也该出来聚聚。三来,也算是替我自己个儿饯别罢。”
众人听这话,越发狐疑,各自催促道:“这话是如何说的。大家伙儿好容易聚齐一趟,冯大哥怎么说这样的话?可是对兄弟们有何不满不成?”
冯紫英摆手说道:“与你们不相干,是我已经决定了,要去西北战场。此番若不争一番盖世功业叫他们瞧瞧,我也不回来了。”
众人心下大惊,立刻问道:“圣上要打仗了,怎么我们竟不知道?”
“刚刚同我父亲商议过的。只说西北边塞每年被动防守,粮草兵马消耗无数,却也无太大功效。北蛮军队依旧春秋两季来折腾一番。闹得民间怨声载道。圣上的意思,莫不如此番主动进攻一回,倘或能打得北蛮喘不过气来,咱们也算是竟了全功,至少三年五载的边境再无敌患。”
陈也俊迫不及待的问道:“那要是败了呢?”
“那也不过是老样子罢了。”冯紫英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你们不知,自圣上还在潜邸之时,便已经秘密派人打探北蛮境内情况。如今过了大概十年,北蛮境内的情况圣上已经了若指掌。再有驻守西北的振威将军冯汉乃是我的叔叔,这么多年同北蛮交手自然熟悉北蛮境况不必细说。早年也曾悄悄潜入北蛮境内查探过,当年也上了折子奏请老圣人开战。只是老圣人顾虑颇多,也就留中不议。如今圣上有这心思,我父亲便将我叔叔想起来了。再结合圣上手中掌握的情报,此事约有六七分的把握。”
韩琦笑道:“昔日汉武帝爱将霍去病勇冠三军,封狼居胥。如今咱们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圣上,也想学一回汉武帝之功绩不成?”
卫若兰静静听冯紫英说完,立刻开口道:“冯大哥,我同你一起去。”
陈也俊、韩琦两个面色大变,看着卫若兰说道:“你们疯了,深入敌后可比不得你我在战场杀敌,闹不好连尸首都回不来的。”
“瓦罐难免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你我具是武将功勋世家,倘或能马革裹尸也是一种幸事。总比每日间流连花巷,打架斗殴,又被人视为纨绔要强。”卫若兰说着,自嘲一笑,开口说道:“反正都是打仗折腾。折腾别人总比折腾自家要好听的多。”
众人闻言,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沉默半晌,陈也俊率先开口道:“既如此,我同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