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单看到令妃出现的时候,钟茗的心里自然会显得厌恶,而一对上令妃的儿女,钟茗又有些心软,不由得说了些安慰的话。然而话一说出来,别人听了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令妃觉得皇后这有示威嘲笑之意,众人觉得皇后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内心高兴于十四阿哥夭折故此给令妃一点施舍之意,又觉得皇上最近怕是要多翻令妃的牌子了心中被十四阿哥夭折所带来的一丝喜悦又被冲淡了。

又说了几句话,钟茗这才带人离开了延禧宫。

回到坤宁宫,容嬷嬷终于忍不住了:“娘娘!您怎么能说那样的话?”一面说一面双手直拍自己的大腿外侧,乍乍乎乎的样子很是好笑。

钟茗也笑了:“不然要怎么说?只有这样说了,传到皇上耳朵里才不会说我幸灾乐祸。”

容嬷嬷嘟囔着:“还不知道那起子黑心的会把话传成什么样儿了呢!”

“那么些个人,还能拧成一股绳儿不成?她们是各有各的盘算,可总不至于人人都胆子大到敢谋算皇后的,嬷嬷且放心罢。”就是令妃,怕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著名能闹腾的小燕子就快出场了,她闯下的烂摊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收拾得了的。这回没了自己来扮演个垫脚石一类的角色,用巫婆后母那引人注目的形象来转移焦点,大家的重心转到注意冒牌格格身上,不知道会有个什么样的效果了。

正在说话间,乾隆到了坤宁宫,脸上不甚高兴的模样。钟茗心里明白,哪家死了儿子,这当爹的都高兴不起来,除非他儿子极多、死的又是让他生厌的那一个。或者,是老年的皇帝遇上了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乾隆活下来的儿子并不多,十四阿哥也不让他讨厌,所以,乾隆不高兴了。

钟茗迎了过去,一面亲自接过乾隆的朝冠递到一边小太监手里,一面把乾隆引到宝座上坐下,看着小凌子奉上茶。乾隆闷闷地喝了一口,才勉强问道:“在说什么呢?”

钟茗轻声道:“刚从延禧宫回来,可怜令妃瘦了一大圈儿,衣裳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

乾隆抬眼看了一下钟茗,长长叹了一口气。钟茗也叹道:“令妃也是盼了若许年才盼来个儿子,可真是……”拿帕子擦了一下眼睛,“皇上多陪陪她罢,她心里苦,当年,永璟没了的时候……”帕子堵在鼻子下遮住了嘴。

乾隆一脸抑郁:“你也别总想着伤心的事儿,多想想永璂,想想十格格,他们不都是好好 的么?”又叹一声,“朕总想着子嗣兴旺才好,哪料得是这个局面?”

钟茗道:“快别这么说,老佛爷不是去五台山祈福的么?定会有好消息的。”

乾隆算是个迷信的人,听钟茗如此说,却并不甚高兴,幽幽地道:“好消息……”亲娘去拜佛,拜来个儿子死了的结果,这算什么好消息啊?难道真是神佛不佑么?

正在叹息间,听到由远及近一阵脚步声,钟茗听着耳熟,正是宫里太监的标准配靴在地砖上摩擦的声音。一阵嘀嘀咕咕,小凌子进来了,身后引着个小太监,一齐跪倒:“禀皇上、皇后娘娘,五侧福有喜了!”

乾隆呆了一下,旋即笑开了:“赏!”一指地下跪的两人,“每人二十两银子!”

钟茗乍舌,真是好大的手笔,也不能不表示:“传话下去,备下赏给五侧福的东西!”看向乾隆,又加了一句,“再备赏延禧宫之物,这还是皇上赏吧,不要让令妃触情生悲才好。”

乾隆觉得皇后如此处置很好,皇帝对于“宠爱”一般情况下会用的表达方式无非是位份、珠宝一类,雅致一点的顶多赏点墨宝、古董一类。乾隆想了想:“皇后想得很周到,就这么办罢,高无庸,你亲自去,先赏延禧宫,再赏景阳宫。”

高无庸领命去了,琢磨着景阳宫与延禧宫一喜一悲,不能让这悲的压了喜的去,也不能让这喜的太刺了那悲的眼,用心细细算了一会儿,不一时拟来了赏赐的单子,一一念来给乾隆听,照例是珠宝补品之类,乾隆点头表示满意。倒是钟茗加了一句:“给五侧福的东西里,再加百子被、百子帐各一。”乾隆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钟茗笑道:“要我说,还是老佛爷的庇佑呢!今年新贡的碧螺春、雨前龙井也刚好到了,很该孝敬老佛爷尝尖儿去。”

乾隆道:“这些事情交给你办朕很放心,只管去办就是了,不用跟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