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樱瞬间不声不响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

昏暗的货箱堆旁安静了好一会儿,隔了十多分钟才重新响起衣料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紧接着“啪”的一声,然后是一段长达半小时的讨饶撒娇兼埋怨。

“……那能怪我吗?那不能怪我!只能说明我身体健康,你不为我高兴就算了,干嘛打我!疼不疼的两说,明日叫我肿着脸去见人办事,旁人还以为我家里河东狮吼葡萄架子都给吼倒了,帝弓司命在上,我去哪儿讨一位夫人讲理去。你怎么不敢看着我?你倒是看着我说话呀!我刚才还问你话来着,你想好了怎么回答没有?没想好赶紧想!我倒霉挨打我都没生气呢,你就别气了,别往前走了前头不好叫星槎……”

“你不说话是不是能憋死?!”朱樱转身狠狠瞪了景元一眼,后者还在七手八脚整理挂在腰间的玉玦,越整越乱,明明没做坏事硬像是做了一样:“是,你要真恼了这辈子再也不回来看我,那我多可怜啊,以后再想这样随意说话也不会有人听了,不得趁机会说够。”

“……闭嘴!”她气鼓鼓转回去走向他,男子温柔的垂眸:“哦,那我不说了,等我进十……”

“我让你闭嘴!”她连带脑门和耳垂都烧红了一片,没好气的扯住他的衣服动手帮忙整理:“呸呸呸!帝弓司命在上,童言无忌。”

景元松开手低头看朱樱帮自己整衣服,眼神软得仿佛能滴出水。

也就只有你还能把我随口而出的话当做“童言无忌”了。

“那你留下,别走了。不然罗浮上下都没人管我,他们只会不停拿烦心事来烦我,你看我都八百多岁了,仙舟人平均差不多也就这个年岁,你走了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就不担心我吗?”

看着衣襟整理得快差不多了,他合拢双臂将身前女子揽入怀中抱紧,侧脸轻轻贴在她额头上:“你不在家,我看什么做什么都无趣得很,也就打从知晓你决定回来时起我才觉得家里样样事情都称心如意。”

“其实哪有什么称心如意的事呢,麻烦从来就没有少过。无非因为你要回来,我心情变得格外好罢了。”

他大有“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这么站着从晚上念到白天再从白天念到晚上必要让所有人都听到”的架势,朱樱好不容易才退烧的脸又一次“腾”的变红:“你不是有徒弟?!你徒弟能不管你?”

“彦卿还是个孩子呢,指望不上。”景元一点脸面也不给弟子留,“况且他身为云骑骁卫,也没什么功夫围着老师父转。我当年在云骑不就忙得跟狗似的,他也一样。”

朱樱张了张嘴,允诺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若是放在当年,这会儿她怕是能欢喜得哭出来,但是现在……

“我不想听任何借口,更不想听你说你另有新欢的假话,我这个旧爱听得出来。”他闷闷的给自己打补丁,洄星港大约翻了个装醋的货箱。

若非眼下这番进退维谷受制于人的样子,朱樱都快被他气笑了,什么新欢什么旧爱,都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