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心头一紧,转过身来,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杨惇站起身来,深深望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道:“姑娘这投骰子的技艺师从何处?”
“家父不懂这些,是我跟着邻居家的孩子学的。”她顿了顿,补充道:“他父亲好赌。”
杨惇望着她,终于,迟疑着点点头,道:“姑娘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怎会?”菱歌莞尔,道:“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杨惇笑笑,眼里亮如星子,道:“没事。”
菱歌没再深究,只微微福身,便告辞离开了。
杨惇回过头来,望着那棋盘,抿唇不语。
朱千屹抬起头来,道:“子由,陆庭之的表妹还真是厉害啊!那骰子,简直是神了!”
杨惇却没说话,只道:“殿下,臣还有事,先告辞了。”
朱千屹回过神来,道:“是她吗?”
他见杨惇不语,便急急站起身来,追问道:“是阿瑶吗?”
杨惇抬眸看向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朱千屹泄了气,顿时瘫坐在了地上,道:“罢了,罢了……孤还是守着旧梦过日子吧。”
他说着,便朝外面唤道:“郑儿!”
“是。”郑儿应着,正要进来,却见杨惇负手立在门口,诚恳而郑重,道:“无论如何,还请殿下善待阿姐。她虽不是旧人,却有一颗赤子之心。”
郑儿站在门外,听着此言,不觉恨恨地咬了咬唇。
朱千屹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杨惇知他不爱听此言,便也不敢多说,转身离开了。
很快就到了宴请瓦剌使者的日子。
菱歌站在宁贵妃身后,望着面前穿着胡服短打的瓦剌人,只觉满目讽刺。短短五年之前,他们还骑着战马立在北京城外,妄图将整个大明践踏在脚下,而陛下也被他们俘于军中,过着衣不裹腹的日子。而现在,他们却能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饮着大明百姓所供奉的美食美酒,高谈阔论。
兜兰躬身为宁贵妃添了茶,见宾客们都忙着推杯换盏,方才低声和菱歌说道:“对面坐着的那个是瓦剌的赛刊王,也是勒氏的兄长。听闻陛下当年……唯有这位王爷不顾性命地护着他,还将自己的妹妹送给陛下,后面也是他百般斡旋,才让陛下得已平安回来的。”
菱歌抬眸看向赛刊王,他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瓦剌的传统服饰,虽是春日里,衣服的料子也大多是羊皮所制,实在算不上雅观。他面容黝黑,长相却算是大气,眉眼厚重,一望便觉他该是个宽厚的性子。想来也正因此,他才能与陛下一见如故,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族人去保护陛下。
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女子想来便是勒氏了,她一定有一个好听却绕口的瓦剌名字,宫中诸人记不住她的名字,或者连陛下也记不住,因此,人人都称呼她勒氏。相比于宫中女子,她显得皮肤粗粝,面容也不算精致,反而和她兄长有几分肖似。她垂着眸,看上去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这一点倒是和宫中的女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