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当他想收敛情绪的时候,便没人能走近他的心。
如果真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便是菱歌。
趁着夜色,菱歌将案几之下拢在袖中的手悄悄向着陆庭之的方向移过去,陆庭之似乎没有察觉,他的睫毛微动,像是掠过了一阵微风,很快又遮住了眼底的颜色,显得晦暗不明。
菱歌的手指在月色之下显得越发白皙腻人,她的指甲上染着淡淡的红色,像是刚掐过胭脂花的花尖。
她刚要靠近他,却听得陛下道:“少衡,你来晚了。”
陆庭之一抬眸,只见菱歌不知何时已抽回了手指,怔怔望着来人。
梁少衡?有意思。
陆庭之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道:“梁厂公贵人事忙。”
梁少衡横眉冷扫,道:“东厂为陛下办事,不敢懈怠,自然比不得陆大人清闲。”
陛下笑着打圆场道:“你们两个都是忠臣,何苦一见面就掐起来?”
皇后笑着摇摇头,倒是宝庆公主娇嗔道:“梁厂公可是榜眼出身,又在御史台待过,陆大人再说不过他的。”
提到“御史台”这三个字,梁少衡背脊微微有些僵硬,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宁贵妃和菱歌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又似有不忍一般,很快避开了目光。
梁少衡自然察觉不出菱歌的眼眸,他只是静静的望向宁贵妃,眼底静默流深。
陛下倒是像看不出他的脸色似的,大笑着道:“宝庆说得是啊。”
菱歌不由攥紧了拳头,她虽不知梁少衡为何会沦落至此,可她知道,他铁骨铮铮,无论他在庙堂之上,还是在泥沼之中,都不会变。
“来,陪朕喝盏酒。”陛下兴致很高。
梁少衡没接那酒,道:“奴才素来不喝酒。”
他自称奴才,可行事却全然不似奴才的模样,起码,奴才不会拒绝陛下赐的酒。
陛下也不恼,只笑着道:“今日不同,该喝一盏。”
陆庭之见他不为所动,便冷声道:“梁厂公是要扫了陛下的雅兴吗?”
梁少衡道:“陛下要奴才喝,奴才自然没有不肯的。只是喝完这盏酒,奴才想请陛下移步,奴才有要事要与陛下说。”
陛下含笑道:“好说。”
梁少衡见状,便接过那酒盏,一饮而尽。当即脸便涨得绯红,剧烈的咳嗽起来。
高潜赶忙伸手去扶他。
梁少衡却一把甩开了他,道:“这么点酒,不算什么。”
陛下当即大笑起来,抚掌道:“朕就说,这世上哪有不喝酒的?那不是成了圣贤了?”
梁少衡的脸色又红了几分,眉头微蹙着,虽没开口,却看得出他已十分不悦了。
陛下也不再逗弄他,只缓缓站起身来,道:“走罢,朕随你去。”
他说着,又看向陆庭之,道:“庭之也一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