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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笑着问:“你怎么知道他天天晚上三更还不睡?没记错的话,你住的位置不是离凡儿很远吗?”

“……我猜的。”

山上的生活缓慢而安逸,可乱世逢生,需要的就是人才济世。

师兄弟两人的初次入世,是在小徒弟十六岁那年,他们去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恶疾成患的江南地带,沿路施针救人,悬壶济世,算命反而成了他们次要任务。

战乱年代,山匪成患,家国动荡,如今又逢疫病,他们的初次入世可谓是艰难险阻。

脏兮兮哭泣的孩童,堆积成山的尸骨,被炮火摧毁的家园……

好像在一瞬间,小徒弟就明白了,为什么师傅从前总说山下险恶要他再大点儿再下山如今却又突然命他下山,为什么山上那么多师兄们下了山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为什么师傅在自己临行前要给自己挂上一个平安符……山下的世界确实好危险,好可怕。

在帮扶一户姓湛的大户人家时,两人被留了下来。

湛老爷感恩他们的帮助,特意设宴款待,但小徒弟看见从来不避荤腥的师兄却以出家人不会喝酒拒绝了,带着他回了他们租住下来救济难民的小破院子。

他问师兄为什么不留下来吃饭,师兄说对方明显有求而来,吃人嘴软,他选择不吃。

小徒弟忍不住腹诽,你不想吃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吃?

大概是看出来他不高兴,他师兄给他买了糖葫芦还买了梨花膏,小徒弟这才面色好转。

隔天经过湛家,他又被拉住,湛老爷请他进去让他帮忙算算自己儿子在哪里,说他老来得子,但妻子跟孩子却在多年前回家途中被山匪劫走,他苦寻多年无果,现在只能求他帮忙。

小徒弟刚准备去端饭碗的手停顿片刻,这人在撒谎,嘴里没有半句实话。

他立即收回手,以自己才疏学浅算不出来为由,离开了湛家。

“师兄。”夜晚的时候,终于忙完的小徒弟累倒在了柴房边,他的床跟房间都让给了那位待产的孕妇,他只能靠在自己师兄的身上,喃喃地说:“山下的人都好可怕,我想回山上了,想安安心心跟着师傅修道。”

“小师弟怕什么?”大徒弟脱下自己的衣服,叠成一个方方正正的方块儿,搁在自己肩膀的位置上,让自己的小师弟靠着睡觉,然后又翻出来自己另一件外袍,仔细盖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就是觉得可怕,他们会杀人、会放火、会做很多坏事。师兄,他们这样不怕遭天谴吗?”

“师兄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

“从前有个屠夫,在经过阎王庙的时候,把阎王的头给割了下来,放在地上当椅子坐。后来有个书生路径此地,见到阎王的脑袋还在地上放着,于是赶紧小心翼翼捧着,将头给安了回去。后来阎王知道了这事,你猜,他是怎么做的?”

“杀了屠夫。”

“不,他杀了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