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图南看着他,笑容乖巧:“嗯,哥哥忙完了我们就去,好不好?那里还有竹子,哥哥不是会画竹子吗?”
郁白初声音很轻地呢喃了句:“可是南边的屋后没有芭蕉,我这一世,还没来得及种。”
“……”
燕图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郁白初眼底忽然漫上水雾,他捧着燕图南脸颊的手指,不可抑止地颤抖,声音有些低哑:“我这一世,没有种芭蕉,我也还没有学过书法,从前爸爸说要教我,我不肯学,后来他死了。郁宅南边的屋子是囚禁我的地方,芭蕉跟竹子是被囚禁的第一年种下的,我小时候学的是油画,国画跟书法都是后来自学的,是那十年里,自己比着爸爸留下的书籍笔记,自学的……”
“七爷,我现在还没有学过那些。”
燕图南的手指,忽然颤的比他还要厉害,眼睫簌簌颤着,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就连胸腔亦在剧烈起伏。
他看着郁白初眼中的泪意,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堵着,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大脑一片混沌空白。
一时居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心疼。
不知他该庆幸饱受苦楚的郁白初没有真正死在那一天,还是该心疼,即便是重来一世,他也还是没有守住一个美好干净的郁白初。
他还是让他不开心了。
他让他难过了。
锥心蚀骨的疼爬遍四肢百骸,燕图南从没有想过,前世的刀子还能如此精准地捅在他心窝。
郁白初忽然将手伸出去,轻轻拨开他衣领,在他脖子上看见了两条项链,一条是两年前过年时他母亲送给燕图南的,跟自己戴的那条一模一样,还有一条是条细细的银链,下面坠着枚粉钻指环。
那枚指环郁白初很熟悉,是他大学的时候自己设计制作的,本来打算送给郁然,后来送了燕图南,又被他自己当着郁然的面扔进了影视城的人工湖里。
本来以为不会再找到了。
可原来一直都戴在燕图南的脖子上,悄悄地戴了近三年。
现在想想,当初燕听雨突然说耳环掉进去,让人抽干人工湖,真实目的应该是为了这枚被自己丢下去的指环。
郁白初看着那枚指环,忽然说:“取下来吧。”
燕图南没有动,只是看着他,手指死死捏着那枚指环,指节都泛白了。
他眼圈红着,艰难地发出声音。
“哥哥……”
“林蔚说,配得上那枚戒指的人,那枚戒指未必配得上他。”郁白初仰头看着他,神色凄苦,透着无尽的哀伤:“七爷,这枚戒指,它配不上你。”
燕图南胸腔一震,疼的窒息,心尖都是麻木的。
他不知道郁白初说这话的意思,他甚至不敢细想,只是习以为常地,将有关郁白初的事情,都归结于一个不利于自己的后果。
即便这很没有道理,也说不通。
即便他深知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
但他还是怀疑,怀疑郁白初说这话,是来跟自己分手的。
天旋地转里,他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急地说道:“我不是故意骗你,我当初也不是故意离开,对不起,我应该留人在酒店里守着你,我应该带你回……”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该感谢你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拉起我,谢谢你保全我最后一点尊严,谢谢。”
燕图南:“……”
感谢的话并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倒像是当头一棒,狠狠敲在了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