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多得是没人住的宫殿,李钰选了一处偏僻的宫室坐着,刘培安在外守着,日光投射在窗棂上,一格一格地下落,主仆二人就这样双眼放空地对着空气出神。
忽然间,两串脚步声从殿外跑过。
是两个小太监,听着声音还很稚嫩,嘴里唱着童谣。
刘培安原本想去赶人,被李钰拦住了,他静静聆听了一会儿小太监的歌声,面色晦暗道:“刘培安,你去问一问,他们在唱什么。”
刘培安出去了一刻钟,那两个小太监并不认识他,却识出了他身上只有大太监才能穿的袍子,“扑通”两声跪下了。
那童谣的内容,刘培安一听,后背便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拎着两个小太监,让他们跪在廊下,自己进屋复命,李钰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忽而缓步朝外,停在了那两个发抖的小太监跟前。
“你们知道这歌是什么意思吗?”李钰脸上竟不见怒意,甚至嘴角还噙着笑。
刘培安却觉得毛骨悚然。
小太监们头恨不得磕进地里,从他们的视线中,能看到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靴子,宫中只有天子才可穿着,他们大惊失色,两股战战,差点厥过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两个小太监涕泗横流,刘培安有些不忍地别过眼,这两小子一看就是没有学好规矩的,主子动怒,千万不能哭着喊着求饶,把嘴巴闭紧了,说不得还有一条生路。
“带下去吧。”李钰目光阴沉,看这两人宛如看两具尸体。
刘培安领了命令,又像来时一样,拎着这两个八九岁的小太监出去了。
这一晚,他亲自审问,从两个小太监嘴里,得出了这童谣的出处。
据说是前些日子的灯会上,一支走街串巷的戏班子传出来的。
至于这两个小太监是如何得知的,他们也说不清楚,只说是一个老太监教给他们的。
问出了想问的话,刘培安用几张黄纸,送走了这两个小孩子。
他年轻时造了太多杀孽,人老了,也想积点阴德,“纸加官”也算是最不痛苦的死法了。
毕竟是小孩子,大人需得十几张黄纸覆在脸上才会窒息而亡,小太监们几张下去,人就不动了。
“这辈子可惜了,下辈子,别再投胎当奴才了。”刘培安在铜盆中净过手,语带怜悯地道。
李钰还在勤政殿中等待着他的消息。
刘培安进门便跪下了,头埋的深深的,一五一十地陈述了小太监们的话。
李钰半晌没出声,过了许久,久到刘培安都要忍不住抬头,去看主子是不是气晕过去了,才听见一道平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