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有些气恼,他想,连珠不过是个骗子,是个奴婢,他离了她,一样能过。
但很快他就发现,日子过得越来越不顺心。
连珠掌管着他的一切贴身物件儿,衣服首饰,书房摆件……他从前是缺什么就问她,可她不在了,李翊连写字都找不到一支趁手的笔。
更重要的是,他找不到人可以说话。
前院的幕僚们,都是同他商议大事,恪守尊卑,从不肯与他开一句玩笑,到了后院,母妃心里也难过,母子二人对坐着,都不敢把话说的太重,小心翼翼地怕对方伤心。
他找不到人聆听心里的疼痛,再没有人会告诉他,他做的这些事是对还是错。
她不是可有可无的,而是不可取代的。
李翊一日比一日更加清楚自己的内心,痛苦地沉沦着。
“爷,严江求见。”
门外的一声通传,让李翊回过神,他掩去失落,恢复镇定,叫严江进来。
李翊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韦氏为了不让他担心,也在强忍着伤痛。
只有近身伺候的人知道,韦氏已经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只有李翊来时,她能勉强吃点东西。
又是一夜。张嬷嬷端着安神汤进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坐在榻上出神的韦氏,劝道:“主子,喝点汤吧,夜里好睡个好觉。”
韦氏凝滞的目光终于移动,她端起碗,缓慢地将药喝尽了。
拿帕子压了压嘴角,韦氏苦笑着嘱咐道:“你让人煎药时拿远一点,世子鼻子灵,不要让他发现了。”
张嬷嬷应了。
不知是不是被药呛到,韦氏忽然开始咳嗽起来,咳得面色潮红,张嬷嬷吓了一跳,连忙给她拍着背,可不见好转,韦氏竟然咳着咳着呕吐了。
张嬷嬷看她脸色不对,急忙叫丫鬟去请大夫,自己小心地将韦氏扶到床上躺下。
韦氏阖着眼,面色惨白,安慰张嬷嬷道:“哪儿用得着请大夫,我嗓子眼儿细,你也是知道的。”
张嬷嬷难得反驳她,“主子,您心里痛,就不要忍着了,老奴陪着您呢。”
韦氏眼皮动了动,默然片刻后,惨笑着问:“嬷嬷,我是不是错了?”
她慢慢地道:“若我当时不许王爷去,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我从前恨他,恨不得他马上死了,好叫长生继了他的位置,让我过上逍遥日子,但他真死了,我这心里,怎么会这么不是滋味呢?”
张嬷嬷旁观者清,她知道,王妃与王爷相看两生厌,可是心里并不曾真正地恨过彼此。
王爷临走前,只会为王妃和世子留后路,而王妃恨了那么多年,听闻王爷死讯,却哭得几度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