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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宣几乎崩溃,也许正是因为孩子太小,才会将这一切都想得那么简单,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

可他就算无数次地狠心、无数次地决定、无数次地想清楚,又怎么可能真正接受呢?

……

整整一夜,他将小山儿抱得无比得紧。

小山儿难得地在这里睡了个好觉,他却一夜未眠。

他恨不得把每一个瞬间都无限拉长,多看一看自己的孩子。

可惜有些人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第二天,他向那个年轻男人提出了割除伤口腐肉的疗法,年轻男人没有立即答应,又过了一天,大约是同兄长以及他们的大夫商量了,总算同意。

于是这日午后,姜宣正式开始了属于自己和小山儿刚强无畏的殊死一搏。

然而怪的是,从前但凡治疗,那个年轻男人都寸步不离他兄长,今日人却不在。

姜宣十分困惑,直觉或有问题,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就在主营帐靠近门口的地方煎镇痛止血药。

本是为了监视,避免他在药里做手脚,现在却是方便了他。

镇痛止血的功效只需过一遍伤处就会有,而与香包药引结合之效需得大约一盏茶,他面无表情地缓慢下刀,一边割除腐肉,一边用余光观察那家伙的脖颈。

他已经观察过无数次了。

但仍反复模拟、确认一击毙命的位置。

小山儿站在他侧后方,像近来的所有时候一样,用两只手紧紧捏着爹爹衣袍的下摆。

此刻的他也在想。

想爹爹前夜说过的话,想待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想师公、师姑、师伯,阿守伯伯、阿宁伯伯、弟弟妹妹……

还想季恪。

他还没有特别特别喜欢季恪,只是想告诉他,他好像已经不太把他当大坏蛋了。

要相处过后才能知道究竟是不是大坏蛋,譬如这里的每个人都比季恪坏好多好多好多……好多。

这时,床上的中年男人难受地“嗯”了一声,帐中两个不会武功的侍从直接晕倒在地,两个士兵开始按着脑袋摇晃,强撑了一时也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