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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恪此等违背祖宗的决定,说好了是明君,说不好就是不敬不孝。

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了谢宁与谢氏最需要、也最重要的东西,只为见姜宣一面。

思来想去,姜守大胆道:“陛下有言在先,今日只叙亲情,言行之坦诚令臣铭感五内,臣便也放肆坦诚一回。敢问陛下,此事一出,宣儿将如何揣摩陛下的初衷,陛下难道不在意么?”

“宣儿所想朕自然在意。”季恪语气平静,胸有成竹,“然朕以为,只要朕给卿赐婚、以及对谢氏的种种皆出于真心,宣儿即便一时误会,也终归不会真地怪朕。更具体的,等见了宣儿,朕亲自向他解释便是。”

姜守:……

他无言以对,无法可解。

今日的季恪已不再是曾经他熟悉的那个。

是姜宣令他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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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季恪办完公务,屏退侍从,独自在寝殿作画。

挥毫泼墨间,一个花园迅速成形,其中有常青的草木,有梅花,红色、白色、黄色、粉色星点错落,极有野趣,旁边的石头和假山也力求随意自然;

画面最显眼处有一少年,穿着比草木色淡一些的绿袍,乌黑柔顺的头发在脑顶束成团,月白色的发带垂下来,一根在身后,一根在肩前。

少年脚边放着一架风筝,很大,图样是鹅黄色的四翅蝴蝶,蝶身有黑色斑点;

少年正仰头看梅花,露出浓长的睫毛,脸圆而嫩,肤色淡红,颊上一枚酒窝时隐时现……

画到此处季恪停了,绘画时不自觉露出的微笑也滞住了。

他放下笔,待墨色干了,以指腹在少年的酒窝处轻轻抚摸。

其实曾经那幅无意间掉出来被姜守看到的画轴上画的原本就是姜宣。

记得初遇那天正快过年,天很冷,天色也很阴暗,与他原本急切烦躁的心情一样;

可偶尔看到姜宣,他竟忽然觉得很灿烂很温暖,像朵朵鲜花开在了心田。

那样的悸动他从不曾有,当晚回去便抑制不住地展开画轴挥洒快乐,然而天意弄人,正要画那枚可爱的酒窝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既在心中极其执念,又于脑海早已朦胧了的侧影。

很相像,但没有酒窝。

他的世间再次晴天霹雳,陡然陷入了无序、疯狂与混乱。

直到不久前的生死关头,他终于理清了一切,他真正爱的从来只有姜宣。

他想把这些都告诉他。

可是他找不到他。

他只能想方设法让他自己回来。

今日是十月半。

还有整整两个月零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