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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英辞虽令人厌烦,但他至少没有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没有成为霍辉的助力。

“盯着彭睢和彭百里,等他们露出马脚时,添一把火。”

“是。”

门板被风拍打的啪嗒啪嗒作响,因着闭店盘账的缘故,布庄今日歇业不待客。沈澜与掌柜的本在账上翻看簿子,听到说话声,掌柜的起身出门,一阵凉意袭来。

沈澜抬头看去,却是沈萩走进门来,先是脱了帷帽交给一旁的青栀,接着又将披风解开揽在臂间,边走边与掌柜的说着什么,进入账房冲沈澜微微一笑。

沈澜站直,脸上浮起一丝热意:“二姐。”

“听娘说你在这儿,所以过来看看。”沈萩虽这么说,沈澜却知她来必有正事,因她身后除了青栀还跟着一位中年妇人,体态瘦削,面容憔悴,发间还簪了一朵素绢白花,交叠在前侧的手粗糙有力,与她身上的绫罗绸缎形成鲜明对比。

“这位是原窦夫人,你可称她尤娘子。”

沈澜作揖:“尤娘子好。”

尤氏福身回礼,说话间被沈萩领到沈澜斜对面的圈椅上落座,小厮端来泡的香甜四溢的红枣桂圆茶,尤氏颔首道谢。

沈澜见她们落座,便也坐在沈萩对面的椅子上。

沈萩今日穿了件月白窄袖长裙,领口用金线滚边,外面套着浅青色褙子,团花图案绣的格外精致,沈澜看了眼,便知是自己前两日送去的那套新衣,不禁低头弯起唇,双手在袖中搓了搓虎口。

“你最近倒腾生布,我与尤娘子说过后,她道自己在扬州有门路,或许能帮上忙。今日我便叨扰她过来瞧瞧,生意上的事我说不明白,你们两人面对面谈谈,省的我传错话。”

沈澜眉心微微一蹙,袖中的手摊开来,“二姐费心了。”

他虽没报他想,可看着沈萩来瞧自己,心中还是万分欢喜的。但听她公事公办的疏离态度,沈澜难免失落,难受却也面上不显露出来,只依言请教尤氏。

尤氏未嫁给窦尧前,便跟着父母打理生意,她脑子灵活又能吃苦,比弟弟妹妹干练太多,若不是遇上窦尧昏了头,爹娘是准备将家业交给她承继的。但那时她铁了心跟窦尧走,爹娘拗不过,又心疼她吃苦,遂将丰厚的田产店铺给她做嫁妆,尤家生意虽不是极盛,但在江南等地也小有名气。

尤家能跟扬州沈家搭上线,且经营其下面的一条水运,这让沈澜很是惊讶。他最近刚扩了三个布庄,想从江南往北地运布,但陆路时日太久,水路周折太多,尤其濒临南楚之地,水上匪患频发,若没有经验老道的随行船家打点,恐会人财两空。

“我前几日方跟家里书信联系,弟弟告诉我原在沈家码头的那条线出了点麻烦,他们准备收拢南边生意,不往北边来了。既如此,那条线便能空出,想必扬州沈家会再度招揽下行商铺接手,你若有意,我可以让弟弟帮忙牵线。”

沈澜起身拱手:“如此,三郎先行谢过尤娘子。”

尤氏也站起来,清瘦的脸上浮起笑:“不必言谢,你姐姐帮过我,我还她人情罢了。”

窦尧死后,若不是沈萩暗中着人帮衬,单是窦家那群打秋风的便难以摆脱,他们也不知从哪儿听到了窦尧死讯,接二连三赶到京城索要资产。幸在刑部大堂便有了判正,方侍郎将窦尧名下所有资产以及被他偷偷转移的尤氏资产悉数重判,着衙门更名落定,盖上官印后,那些人也无能为力。

起先还玩哭闹上吊的把戏,后来去了几个黑面神,还没拔刀就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连夜收拾了行囊离开京城。

尤氏惦记沈萩的恩情,总觉得受人恩惠太大,不还报心里不踏实,听她上门请教,顿时觉得天清气朗,丝毫没犹豫便跟着来了。

尤氏先走,沈萩留下跟着看了几本账簿。

沈澜静静坐在对面,时不时抬眼偷偷看她,今日应当是红蕊梳的发,她喜欢梳高髻,如此便将沈萩的细颈悉数露出,她低着头,微弯的后颈像是柔腻的花枝,鸦青色发丝梳成弯月形笼在发顶,两侧各自插着榴花步摇,中间则装饰着嵌螺钿梳篦,她皮肤白,怎么打扮都好看。

沈澜有些失神,听到桌上叩动,忙低头,眼神闪烁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

沈萩:“已经入冬,我建议你亲自往扬州去一趟,有尤家出面作保,加之你自己的才能,想必拿下沈家的水运路线不成问题。”

她曲着手指,又叩了下,似在提醒沈澜专心。

沈萩是有私心的,她不知道前世沈澜和扬州沈家如何相认的,但既然知道他是那边的人,便该想方设法将他们撺掇到一起。没准交往久了,对方能察觉出异样。毕竟是亲人,沈澜的相貌兴许跟沈老爷子有相像处,到时她再往扬州透出沈澜是爹娘捡回家的消息,凭着沈老爷子的聪明,定然会对沈澜身份产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