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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坐在棺材旁抹泪,身边的丫鬟低头送上干净帕子,又将凉了的茶拿走,换了壶热的。

窦家中馈不好打理,许多事牵扯繁复,正如沈萩所说窦尧早已背着她将嫁妆更名在自己底下,如今府里的奴仆尤其是管家,明面上尊她,实则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那几位外室数次登门挑衅,她心知肚明却迟迟不敢挑破,至少日子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若挑破了,便会成为下堂妇,她还有什么?她什么都拿不到。

尤氏本就憔悴的脸变得灰白瘦削,两个眼睛泛着通红的血丝,她熬了半宿,哭了半宿,奴仆们都以为她悲痛欲绝,尤氏却清楚自己在哭什么。

她不是为窦尧哭,她是为自己这十几年的辛苦可怜而哭。

丫鬟不忍,劝道:“夫人,您得顾惜自己个儿的身子。家里还有四个哥儿姐儿的需要你照料,您得撑住啊。”

尤氏瞟了眼未合上的棺材盖,半边身子倚在她手上,闻言又要落泪。

前头小厮急急来报:“夫人,又有客前来吊唁。”

尤氏捏紧手里的帕子,面色凄怆地朝外看去。

已经是第三波人了,自打晨起后散出窦尧的死讯,他礼部的同僚便陆续登门,说的无非都是些安抚感慨之词。窦尧生前嫌弃她人老色衰,不肯将她带到人前说话,此刻面对着一张张陌生面孔,尤氏低着头只是哭,她对他们的话毫无反应,甚至觉得极其荒唐。

他们根本就不相识,为着窦尧的死此刻却都像是亲朋好友般耐心劝慰,与其说是劝慰,不如说借着窦尧的死合起伙来抨击傅英辞。看得出他们憎恨傅英辞,咬牙切齿的恨,故而几个人边悼念窦尧死的可怜,边把傅英辞贬斥的一文不值。

待沈萩得知窦尧死讯时,已经过去了大半日,而坊间关于监察御史逼死窦尧的流言一发不可收拾。